周天申再次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到了开饭的时间,院中心的那口大缸已经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石桌,桌子上摆满了食物,都是素菜,还有一盆粥和馒头。
看到周天申,名为铃铛的小姑娘热情的让出自己的座位,自己端着一碗粥和一小碟咸菜,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周天申道谢后,坐在石桌旁,拿出腰上挂着的酒壶,独自喝着,道无想问道,“被人赶出来了?”
周天申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酒,接过忘禅递给他的馒头,说道,“招亲大会明天才开始,今天晚上我要在你们这里挤一挤。”
闻到酒味,郑和的酒虫被勾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酒壶,连饭都不吃了,周天申看到后,直接把酒壶递给他,他谨慎的接过酒壶,用鼻子闻了闻,只是简单的清酒。
道无想在一旁解释道,“这位老哥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除了铃铛,谁给他的东西都不接,也就喜欢喝酒,要不然啊,他能把你的酒壶给你砸了。”
郑和吞咽下一口酒,脸色涨红,咳嗽连连,忘禅帮他拍着后背,顺顺气,他点点头,算是道谢,紧接着又是一口酒,这次倒好,直接把酒给喷了出来,洒了三人一脸。
周天申擦去脸上掺杂着口水的酒水,从腰上的玉佩中取出一个小酒壶,把它与金色酒壶交换说道,“这个酒没有那么烈,你再尝尝。”
郑和接过小酒壶,这次只敢喝一点,入口甘甜,辛辣味没有那么重,喝在胃里暖暖的,郑和高兴的就像是一个孩子,抱着酒壶跑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一下午都没有出来。
道无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两手摊开,表示他是一个傻子。
吃过饭,三人把房间中的两张床合并在一起,又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一床,铺在最中间,夜晚,推开窗,月光照在三人的脚上。
夜晚的院子里,那位兵家郑和又把大缸搬了出来,倒上井水和一小瓶灰色粉末,整个人泡在里面,呼呼大睡。
昆仑山山脚下的金乌殿,本是百遮公主李梦澜的住所,因为这次招亲大会举办的仓促,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住所,便拿来应应急,不过好在人数不多,金乌殿够大,每个人都能够分出一个房间和一小片院子,至于那些邑从,除了一些侍候起居的丫鬟们留下,其余人早就被自家主子赶回了城里,只说等着好消息就行。
而那些丫鬟们被安排到了百转殿。
百转殿是一座有着一百间房子的建筑物,本来是守山将士居住的地方,因为招亲大会而专门腾了出来。
得到进山金令的除去酆小都四人,还有十六人,加上周天申,伏羲帮的四位,凄惶旗的两位,郑家的一位,也就是二十四人参加招亲大会。
其中有十七人来自五和国,所以他们的住处挨得很近。
金乌殿中,有一片宽阔的院子,院子中摆了数十个箱子,每一个箱子上都有一把金锁,这些箱子都属于同一个人,酒乡县的大拓家族,属于酒乡县的一流世家。
此次参加招亲大会的是大拓家族的小儿子,大拓南因。
大拓南因曾拜过一位散修为师,那名散修夸下海口,三年让其升到人魁境,五年就可到中州的黄昭子庙去求学。
自此一向挥金如土的大拓南因开始了刻苦修道的日子,一刻钟都不曾落下过,修道第一年,大拓南因进阶为人才境,这可是家族的一大幸事,在那一天,家族张灯结彩,摆宴庆祝,那名地境的散修也一举成为家族供奉,提前享受了天伦之乐。
可是,在那之后的大拓南因还真因为自己是决定天才,再也没有用心修道,每天只修炼一个半时辰,这可愁坏了那名散修供奉,每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让这个小祖宗升到了人魁境。
可是人的命天注定,从那以后,大拓南因就一直停留在了人魁境巅峰,再也无法前进半步,那名散修也羞愧难当,主动辞去供奉职位,带着一家老小,归隐山林,至此已经两年有余。
人魁境在俗世人眼中,就已经好比是可以呼风唤雨,施展法术的神仙。
但是在修道者的世界中,才只不过如同刚刚蒙学的小孩子一般,难等大雅之堂。
对于这次的招亲大会,也是难以争夺冠军席位。
不过好在大拓家族有钱,有权势,更有人脉。
这不,除去他,居住在金乌殿的二十二名参赛人员中,就有九位是他们家族的朋友,那些人来这里也只不过是家族老人相逼,过个场子而已,眼看着比赛无望,大拓家族的小公子又找上了门,一人三万两便让他们放弃了比赛。
一人三万两,九人就是二十七万两,都说大拓家族财大气粗,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那九人连夜就归还了进山金令,搬离了金乌殿,连夜赶回了酒乡县。
那九人的房间也都归大拓南因所有。
命令自己的贴身丫鬟把房间打扫出来,自己住一间,剩余五间,有一间住着大拓南因的贴身丫鬟,其余四间都用来屯放箱子。
贴身丫鬟在房间里数着银票,心里乐开了花,虽说小少爷对自己有些色迷迷的想法,但是也终归是没有动过手,只是嘴巴不干净一些而已,看着这些钱,心里的那些怨气,顿时消下许多。
贴身丫鬟把钱都藏在自己的胸脯处,说道,“少爷,我已经把买房间的人的名单写了出来,就只有稻香县的封鬼家族,白家,金家以及来自祥云国的郑家没有掏钱,对了,伏羲帮和凄惶旗不是五和国的人,我就没有留意。”
大拓南因手里拿着自己的小茶壶,捏着圆润的下巴,说道,“唉,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对了,我让你打听的郑选的身份背景,可有什么收获?”
贴身丫鬟掰着手指头,失望道,“我们已经派遣了五名死士,其中有一名还是我的同门师弟,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大拓南因喝着茶,突然想到一件事说道,“你那位小师弟什么境界?”
贴身丫鬟想了想,不确定道,“我离开师门的时候,他才人才境,距今已经有六年的时间,怎么说也该到地境了吧,再不济也是人魁境巅峰啊。”
大拓南因眼神隐晦,轻声道,“人魁境啊,还真是麻烦啊。”
知道有关于小少爷秘闻的丫鬟,看到少爷这样,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起身,说道,“少爷,天不早了,明天还有比赛,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
夜色已浓重。
大拓南因一言不发的走出贴身丫鬟的房间。
大拓南因的房间在金乌殿的东北角,那里有一颗四季常春树。
金乌殿的西北角,住着来自祥云国的郑选。
房间里,坐着郑选与喜鹊老奶奶两个人。
喜鹊老奶奶把一个包裹扔在桌子上,坐下说道,“我回了一趟家,家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打开包裹,只是一个简单的盒子和几件贴身的衣服,盒子里是一枚土褐色的戒指,戒指上有一朵祥云图案。
将戒指戴在手上,催动灵力,一副灰朴铠甲似流水般覆盖全身。
喜鹊老奶奶说道,“这几件衣服是你母亲连夜赶制的,她希望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而这副铠甲是王将军的,他已与前夜病逝家中。”
郑选面无表情的收起衣服和戒指,问道,“王将军是祥云国的镇国将军,国主是怎么安葬他的?”
喜鹊老奶奶明白郑选心中所想,无非就是天允家族待王将军不好,他也就不再与天允家族交好,可是两大世家之间的人情往来,岂是儿戏,又怎能胡来,当下严声训斥道,“郑选,我喜鹊护了你们郑家岂止百年,我明确的告诉你,郑家家主是你的,但是又不完全属于你,你要是敢胡来,别怪老身不给你们郑家面子。”
郑选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奶奶这么严肃,苦涩一笑,“老奶奶,我都明白,我就是有些想不通。”
喜鹊老奶奶冷哼一声,说道,“这些都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迎娶百遮公主,让郑家与李家联姻,这样押解任务也就有你们郑家的一杯羹。”
金乌殿西南角,金莎杀摘下斗笠,露出真容,素有国色天香之称的她,只有在晚上才会流露出独属于她的温柔。
油灯只有豆点光亮,丫鬟想添点灯油,却被金莎杀拦住,金莎杀的贴身丫鬟与她同名不同字,也叫沙沙,是金莎杀取得。
金莎杀说道,“又不看书,也不缝衣服,干嘛这么浪费?”
丫鬟无语道,“我的大小姐,这又不是咱们家的,你干嘛这么节省,就算是咱家的,一点灯油值几个钱。”
金莎杀披散着头发,作势就要打丫鬟的嘴巴,沙沙闪到一边笑道,“我知道大小姐最疼我,才不舍得打我。”
金莎杀笑道,“你个死丫头,你过来,看我舍不舍得打你。”
沙沙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的大小姐说道,“大小姐,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公主的招亲大会啊,要是王子的话,我还算是有些明白。”
金莎杀看向窗外,回忆道,“沙沙,你不明白,我和李梦澜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那个时候你还没来我们金家。我的师父和梦澜的师父是师兄弟,他们二人分别看中了我和梦澜,还顶下约定,让我们进阶到地境的时候,好好比比,到底谁的徒弟更优秀,前些天我收到了梦澜写的信,信上说她已经到了地境,并且准备嫁人了,作为她的好友加对手,我一定要来祝贺她,顺便打败她。”
金乌殿东北角,封鬼家族特有的招魂幡挂在门外,招魂幡里一共拘束着一百零八个死灵,进入招魂幡就等同于与封鬼家族签订了契约,一生一世只许为封鬼家族卖命,除非家族将其特赦,否则一辈子都出不去。
房间没有点灯,一片漆黑,阴沉的空气仿佛凝固,寻常人来到这里,恐怕血液都会停止流通。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招魂幡没有动静,说明它们潜伏的很深,看来我们有必要去国殿看看。”
“明天就是招亲大会,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有我们在,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房间里,两个人一言一句,甚是恐怖。
金乌殿北面,白家的大公子与一位老年人对立而坐,两人中间有一盘棋,手边没有棋盒与棋子,只有白色的清酒与黑色的墨水。
棋盘上的棋子就是清酒与墨水所化。
老人手持黑棋,手指上沾了一些墨汁,嘴巴里更是一股墨水味道,白家大公子名为白敬棋,是眼前这位喜好喝墨水的老人所取,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敬棋的爷爷,白宣。
白敬棋走过一步棋,向老人问道,“爷爷,墨汁好吃吗?”
老人紧皱眉头,沉思片刻,小心翼翼地下了一步棋,说道,“宣纸离不开墨水。”
白敬棋迅速的走过一步棋,不给老人思考的时间,急忙问道,“宣是奶奶的名字,跟您有什么关系?”
老人嘿嘿一笑,吃掉白子一条大龙,向自己的孙子得瑟道,“小子,想让我分心,你还早了一百年呢,我和你奶奶的感情,岂是你这种黄口小儿可以明白的。今天就下到这吧,免的毁了你的心境,要是再被那个小丫头打哭,爷爷可就不管你了。”
白敬棋脸色微红,手指忍不住抖动,恼羞成怒道,“爷爷,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也不和你下棋了。”
老人不以为意,一口吃掉桌上黑白两色棋子,清酒混墨汁,别有一番风味,享受道,“切,我还真就不在乎,大不了,我去找那个黑白无常。”
白敬棋真是拿这个老顽童爷爷一点办法都没有,说道,“黑白仙师可是国师,怎么可能你想见就能见。”
老人敲着二郎腿,手指剔着牙,说道,“什么狗屁国师,不就是一个会招魂的江湖骗子吗,我又不是不会,真要是让我们两个站在一起比比,还真不一定谁会输给谁,想当年啊。”
得,又要听老头子念经了,白敬棋的心中是拒绝的。
伏羲帮和凄惶旗分别住在金乌殿的东面和西面,因为他们是客人,便多给了两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