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六章 风雨骤起(1 / 2)天首座首页

尔炊在茅草屋中醒来时,已是晌午,他抬起酸胀的手臂,想要将身体撑起,胳膊却传来碎裂的声音。

他看到婉琳正在清洗他身上的鲜血,全身血管爆裂,能够存活下来,已是万幸。

床头边还站着几位,其中两人和他一样赤裸着上身,身上分别纹着大黄牛和大黑猫,另外几位应该就是和婉琳一起被掳走的那些人。

婉琳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埋怨道,“干嘛每次都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

尔炊嬉笑道,“我也控制不住啊。”

相貌堂堂,剑眉星目的尔在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根稻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他回忆道,“这好像是你今年第五十一次暴走了吧,感觉如何?”

动弹不得的尔炊一本正经道,“我感觉已经快要可以控制这种力量了。”

膀大腰圆,面容憨厚的尔墨笑了笑,“这是好事。”

婉琳则在一旁浇冷水道,“父亲说,只有在暴走中保持冷静,才能算是控制,就你这样,早晚死在自己手上。”

死里逃生的周天申他们,因为着急赶路,很早就告别离开了。

婉琳将他们送出茅草屋,临别在即,婉琳依依不舍道,“以后你们一定要来酒乡县找我哦,我家就在稔鹤镖局对面,一座砌有红砖青瓦的大宅子,宅子门前有两头石狮子,前往别忘了。

酒乡县和花香县之间是以三座大山为界线的,从第一座大山被掳走,又在第二座大山被救出,原本要走十五天的路程,最后就只花了四天。

蒙程本来还打算让他们在这十五天中,好好的将自己教授的应敌之法融会贯通,现在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过眼前还有一座山,计划还不算完全失败。

来到三岔山山脚,蒙程再次告别。

刚从绑架中清醒过来,身上的麻毒也没有完全解开,众人都感到异常劳累,偏偏在最需要保护的时候,蒙程又提出离开,这个消息对周天申他们来讲,无疑是一记重锤。

揉着小脚丫的王多沾抱着蒙程的大腿,痛哭流涕,不愿意让他离开,蒙程捏着王多沾的后脖颈,直接将他扔给周天申,随后解释道,“这次我会跟在你们身后,不会再让你们像上次那样被人掳走的。”

话音刚落,蒙程一个箭步,就窜进了三岔山的最左边的那条岔路上,留下懵逼的一行人,面面相觑。

王多沾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声音哽咽道,“我们走哪条路?”

三岔山因山口前的三条岔路而得名,每一条岔路都会将进山的人带到山中的不同领域,这三个领域互为相通,都有各自的领域之主。

犹豫不决的铁子珊拿出第三份地图,地图正对着三条岔路,铁子珊在地图上找出相应的位置,指着地图上的某一点说道,“这份地图只包括了中间的这条路,我们不知道另外两条路的情况,所以只能走中间这条路。”

周天申观察着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说道,“我们进山之后,一定要找一个山洞,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睡在一片空地上。”

金全义还背着那些木板,闻言,绑紧木板,从竹篓中掏出来一个铜锤,“这件事交给我。”

“不行,这次我们要时刻都在一起,绝对不能有人掉队。”

“天申说的没错。”

一行八人从中间那条宽阔的岔路进山。

三岔山与前面的大雷山和二园山不同,这里没有高树,也没有埋藏着嗜血的红色虫子的地网,更没有奇怪的声音,只有山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于其称其为山,倒不如说它是高一些的平原。

从三岔山的中间那条路出发,一条笔直的石板路贯穿其中,一直延伸到前方看不见的地方。

道路两边是五颜六色的石头,每一块石头都被做了标记,标记大同小异,都是一些奇怪的,从来没有见过的精灵的图案。

老槐村村后的无名山绵延万里,虽然不知道最深处藏有什么危险,但是就近山峰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精灵,除了范方。

两座大山之间存在差异,本无可厚非,但是危险往往隐藏在这些差别之中。

八人在行走中变换位置,修为最高的周天申手拿短刀和一块金大山给他做的圆形木盾牌走在最后面。

铁子珊手里有地图,她和马仙娣跟在周天申身后,刚好可以为众人指引方向。

王存远和万三思在左侧,白小生和王多沾在右侧,金全义跟在最后面。

八人行走在石板路上,无风无雨。

向前走了一段路程,众人都感到有些累了。

这也难怪,先前被黑衣人俘虏到窟洞时,都给他们下了麻毒,虽然毒已经解开,但是药效发作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再加上他们一直赶路没有休息,体力消耗的很快,周天申提议在前面的山洞中休息。

没有异议。

三岔山是酒乡县和花香县之间的三座山峰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山峰,没有高树的遮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前方山脚下的过往马车与过路行人。

每一座山峰之中都会出现数量不等,大小不等的窟洞,窟洞之中通常都会生活一些窟兽,这些窟兽一旦修炼成人形,那么其所在区域就会变成它的领域,而这种窟兽又会被称作领域之主。

三岔山东南方向就有这么一个窟洞,窟洞中生活着一位终年不出世的窟兽。

窟洞被打理的井井有条,里面有一些比较小巧的精灵在井然有序的忙碌着,窟洞四周种满了花花草草,一些

黄灿灿的蜜蜂在上面飞舞。窟洞上檐,生长着几颗古老的柏树,柏树遮挡了阳光,为窟洞中的精灵打造出了一片乘凉地。

比起这些,窟洞之后的一颗参天老树要更加的惹人注目。

老树上生活着一群守护者,它们长年累月的住在树枝上,守护着老树树梢上的果子,每月十五,领域之主都会从窟洞最深处出来,检查种子的数量,一旦被他发现种子有所减少,那么他就会给予守护者最严厉的惩罚,因此,领域之主又获得了一个另类的称号不苟言笑的老爷爷。

这天,五位不速之客找上了他。

五位客人,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干净,身穿紫色花纹长袍,留着一字胡的中年人。

中年人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一位少年,少年相貌相似,都在腰间佩戴着长剑,身穿白色劲装,胸口处绣着一双彩羽翅膀。

少年身后站着两位位留有山羊胡的老人,老人佝偻着身躯,手持一根青色木棍用来撑着身子,身后背着一副山灰色的匣子。

中年人站在窟洞前,被一只穿山甲拦住了去路,穿山甲还没有修炼成人形,但是却已经可以口吐人言,这让两位少年感到惊奇不已。

穿山甲直立起来,仰头看着中年人问道,“来者何人?”

中年人声音轻缓,彬彬有礼道,“我等来自飞羽州,路经此地,听闻在此处隐居着一位名号老须老人的精灵前辈,特来拜会。”

穿山甲听到飞羽州三个人,眼神犀利起来,问道,“你们来自飞羽州?你们是飞羽族?”

中年人笑着点点头。

穿山甲想都没想,立即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我家老爷不会见你们的。”

中年人还未开口说话,身后左边的那位眉间长有黑痣的少年已然拔出长剑,剑尖直指穿山甲,面色冷峻道,“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臭老鼠,快把你家老头喊出来,否则我拆了你们的狗窝。”

中年人一掌拍在少年持剑的手背上,训斥道,“飞在天,这里还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穿山甲面不改色,只是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你们走吧,我家老爷是不会见你们飞羽一族的。”

穿山甲挥手,一大群黑色飞虫闻讯赶来,将中年人五人围困其中。

飞虫发出嗡嗡的声音,吵得持剑少年心烦意乱,少年正要挥剑砍去时,手腕被一只苍老的手抓住。

老人从少年身后走出,正对着中年人,中年人摇摇头说道,“今日前来,我是请老前辈出山的,不可随便动手。”

老人干笑两声说道,“大统领,你不知道这老家伙的脾气,他要是决定好了一件事,就算是全大陆的窟兽一起出动,也是拉不回来的,但是我有办法,让他为我,不,是为您效力。”

老人转过身,透过飞虫,可以看到窟洞深处闪烁着微弱的光,“大统领放心,有我兄弟二人在这,定保你安然无恙。”

中年人伸手阻拦,“不可。”

中年人的手掌刚接触老人的肩膀,就听见一阵嘶嘶嘶的声音,不是老人发出来的,也不是飞虫的声音,刚被中年人训斥的少年抬起头,看见头顶上方出现一只异物,他惊呼道,“在上面,好大的红蛇。”

四人闻言,抬头看去,一条粗如水缸,身长近百米的红蛇高昂着头,竖立的蓝灰色瞳孔冰冷的注视着他们,红蛇吐着信子,额间生有三片黄金色的鳞片,鳞片中间站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老人发须及地,头发花白,干枯的脸就像是百年老树的树皮,老人背着手,身边飞着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精灵,看到老人的声音,穿山甲连忙下跪,飞虫也纷纷降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地面好似被铺盖上了一层彩色毯巾。

中年人拱手问道,“敢问前辈就是老须老人?”

老须老人皮笑肉不笑道,“前辈不敢当,只是比别人多活了那么几年,就是你们要拆了我的狗窝?”

老须老人眼中凶光毕现。

先前在中年人面前夸下海口的佝偻老人后退两步,红蛇向前探头,看着在面前摇晃的蛇信,佝偻老人不敢妄动分毫,身体竟止不住的颤抖。

中年人解释道,“晚辈岂敢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只是我的这位朋友想要和前辈切磋切磋而已,还望前辈给个面子。”

佝偻老人听闻此处,面容惨笑,自知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也罢,能死在半龙赤练嘴中,也算是不枉活一世,想到此处,老人胸中生出一股胆气,只见他向前大跨几步,弯曲的身体竟然直立几分,佝偻老人朗声喊道,“晚辈南无眠,特来拜会前辈,请赐教。”

“我早已经不动手了,你们还是回去吧,趁我的赤练没什么胃口的时候。”

刚想动手的老人呆立在原地,中年人一手将他拉开,直视老须老人的目光,说道,“前辈,我们大老远的来到这里,能否请我们进去喝一杯凉茶。”

老须老人望向天空,不为所动。

中年人轻笑一声,款款而行,少年和佝偻老人跟在其身后,中年人边走边说,“世人只知道老须老人隐居山外,好似一位活神仙,却不知为何,机缘可遇不可求,真是可惜,可惜啊。”

老须老人低头喊道,“站住。”

中年人视若罔闻。

老须老人怒吼一声,“站住。”

赤练蛇一甩蛇尾,土石崩裂,巨大的石块挡住中年人的去路,中年人转身笑道,“还请前辈沏茶。”

世间缘分有两说,一曰缘,二为分。

缘如风,风不定。云聚是缘,云散也是缘。

缘是一种宿命,得时,坦然受之,失时,泰然处之。

缘者,幸也。

分是份量,也是分开。

肩扛日月是份量,手提水桶也是份量。

分开既是天定,又为何与天斗。

因不愿,因缘。

老须老人还记得第一次与她相见。

那时他只是一颗小树苗,她也只是一只小红蛇。

那天大雨,红蛇躲在草丛中,既是躲雨,也是躲避追杀。

当时不知道是谁传出谣言,赤练蛇的蛇胆可以长生不老,传言一出,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般,大肆捕杀赤练蛇,就连一些修道成人形的窟兽们也不甘示弱,他们知道拗邙山是赤练蛇的家乡,所以他们为了摆脱嫌疑,便雇佣人类去拗邙山捕蛇,他们教会人类赤练蛇的弱点,不到半年,拗邙山上的赤练蛇都已经被逮杀干净,只剩下这么一条,他当时虽然还没有修炼成人形,但是已经生有灵根,已经可以明白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用微弱的灵力向小红蛇传音,让她躲到自己身上,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人类曾将他当作山神供奉了一段时间,所以他的身上才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小红蛇爬上树梢不久,从远处跑来一群手拿捕蛇夹的村民,他们都生活在拗邙山山脚下,察看四周无果,又不肯就此放弃,便有人打了小树苗的主意。

就在其中一位村民将手伸向小树苗的树叶,其余人紧张的盯梢时,一道老妪人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应该是看到了他们在对山神大不敬,老妪人害怕因此犯下惩戒,便阻止村民,村民只能作罢。

捕蛇人走后,小红蛇从树梢上爬下来,回到了自己的窟洞,临走前,小红蛇将一条红绳放在小树苗的树身下。

从那之后,小树苗和小红蛇再也没有见过面。

等到两人再相见时,已是百年后。

小树苗已经修炼成人形,相貌端庄,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的他很受人间女子喜爱,尤其是青楼女子,但他并未沉溺其中,因为他一直在寻找那只小红蛇,为了还她那根红绳。

这日,化名为周树的小树苗如往常般,来到一家名为保雨庭的青楼客栈,客栈的老板娘和他很熟,不等他吩咐就驾轻就熟的招呼来客栈中的姑娘进行侍候,老板娘知道周树的脾气,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胭脂气重的姑娘,便将前几日刚收来的红衣姑娘叫到身前嘱托道,“你刚来,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是很熟悉,正好今天给你介绍一位公子,这位公子腰缠万贯,不好女色,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这种姑娘最适合他。放心,你只要把他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赏银。”

手腕上缠有一根红绳的红衣姑娘,抱着琵琶,躬身离开老板娘的房间。

周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自己取名为三赤的红衣姑娘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位保护自己的小树苗,那一夜他们聊了很久。

周树将红绳还给三赤,三赤婉拒道,“这本就是给你的谢礼,再者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不值得你专程跑来相还。”

站在河堤上,周树面对着自己喜爱的姑娘,竟然红了脸,他低着头,将红绳缠在自己的手腕上,握着三赤缠有红绳的那只手腕,嬉笑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对了。”

红衣姑娘与客栈老板娘拜别。

自那以后,二人便游山玩水,游历大陆。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故事戛然而止,还没有听过瘾的少年急冲冲的问道,“后来怎么了,那个人是谁啊?”

老须老人躺在树椅上,闭着眼,不再开口说话。

良久,睁开眼的他,环顾四周,身边再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声音,老人深吸一口气,举起茶杯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老须老人说道,“那个人就住在你们飞羽州,我不知道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如果你们拿不出我感兴趣的东西,你们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