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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清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程时琅刚洗完澡出来。
手机在茶几上嗡嗡作响,他下半身披了件浴袍,目光淡淡,走过去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徐元清很客气,作为长辈问候了他近况如何,又把话题扯远,聊了句家事,才温声说了些孟琼的小缺点,叫他多担待孟琼娇纵的脾气。
话里话外都透露她慈母的形象。
若不是两家这些年交往密切,他对孟家的家务事有一定了解,他可能还真以为她们母女关系很不错。
程时琅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擦头发。
他还是礼貌地回答,稍微说几句客气话回应一下。
那头徐元清又说几句场面话,快结束时才进入正题:“家里大厨做了几道蟹菜,今天刚空运来,琼琼猜你肯定喜欢。你看今晚方不方便来家里坐坐?”
程时琅拿瓶水拧开瓶盖,淡淡笑了下:“孟孟前几天还说这事呢,她从小就爱吃这个。”
印象里,他们大院里每逢有人家里做了蟹,总免不了被她蹭一顿。他本来对这东西提不出什么胃口,也被拉着陪她蹭过几次。
“螃蟹性寒,总叫她少吃些,也没几次听我的劝。”徐元清徐徐叹口气,声线才微微平和,温声说道,“时琅,你和琼琼是一块长大的情份,多少有些感情基础,我们两家这些年走到今天不容易,我这个长辈还是希望你和琼琼是个好结果。”
程时琅背靠沙发,轻勾唇角,“这些我们都明白,您放心,我和孟孟有分寸。”
话听上去很诚恳,语气没有任何敷衍的音调,算是给徐元清和孟家吃一粒定心丸。
那头果然放心地笑起来,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才结束这个电话。
挂电话前徐元清还提醒程时琅——孟琼晚上会回孟家,希望他务必一起过去,大家吃顿便饭。
见程时琅不急不缓答应下来,那头终于识趣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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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顶闪烁着夹道路灯飞速掠过的光与影,穿过灯红酒绿,车窗外静谧。
孟琼不咸不淡地刷着朋友圈,在暗色调的空间里,美得惊心动魄。
朋友圈没什么内容,刷到头也只有几条索然无味的自拍照,她索性合上手机,揉了揉眼,靠着假寐。
她忽然想起刚才临上车前,那小孩儿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
于是编辑了条微信发过去,【记得吃饭。】
没有收到立刻回复的消息,孟琼捏了捏鼻梁骨,从未有过的烦闷感咕噜一下冒出来,半晌,她无奈笑了下,手机直接塞进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司机胆战心惊地看向后视镜,女人撑着扶手,美目深邃,浅棕色瞳孔平静如水。
整个车厢都是低气压。
司机猜测她今晚心情不好,一直没敢吱声,脚上油门使了劲。
暗红色跑车在主干道飞驰而过,一路向西开。
前座的司机看着后座上阖眼的孟琼,试探性喊了句:“大小姐?”
孟家老太太喜静,脾气大得不行,规矩也立的特别多,所有进出车辆不仅不许鸣笛,而且都只能开到大院口,不准再往里开,生怕压到她满院子精心浇灌的花花草草。
然而这么多小辈里,只有孟琼任性妄为,每每回孟家,车开得飞快,要是半路停下车,一定是孟琼又看上哪几朵娇嫩的花,被她祸害干净。
而孟琼是孟家这辈的独苗,孟老太太捧在心窝窝里的心肝宝贝,肆意惯了。
司机每次开车回孟家,都心惊胆颤的,他看着空荡荡地大门口,不敢多停,只能出声提醒。
孟琼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才拎包下车。
徐元清正站在门口等她,一袭优雅得体的贵妇旗袍,肤如凝脂,五十岁的女人仍旧风韵犹存。
其实孟琼在孟家长大,对这一处大宅子很熟悉,徐元清面容上是大方的、慈母的笑,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
然而伦敦出差前,母女两人还大吵一架,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徐元清被她气得半死,甚至放下狠话说不再承认孟琼这个女儿。
孟琼径直往里走,没理会她,徐元清倒也不尴尬,脸色红润。
穿过垂柳廊,两人进了前院。
孟老太太听力特别好,轰轰的车声传进来她就知道宝贝孙女回来了。这会儿推开身侧女人的手赶紧走出来,向她招手,“怎么这么久都不回看奶奶,都盼你好几个月了。”
老人腿脚不便,苍老的手指握住拐杖还摸了摸孟琼的头,“我看是瘦了。”
“哪儿有,我才在伦敦呆了一个月,这不才回国就来看你了。”孟琼笑起来,眉宇间都舒展开来,像院子里最艳的芙蓉,“怎么到你这儿我就成小没良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