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细碎的阳光穿过层层堆积的树叶照在了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更带来了炎热的温度。
体元殿外面,或坐或站着数十名打扮精致、衣着鲜亮的美人;有男有女,面容各异,看上去各有各的美,如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本该是美人齐聚、热闹非凡的场景,但此时此刻,却诡异的无一人出声,四下一片安静。
现在是夏日,虽然还只是巳初的时辰,但气候升了上来,已经叫人不太好受了。
有些人受不住热,额角渗出了一些汗珠,面色也发白了起来,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动容,但尽管如此,却仍旧不敢说些什么,只是小心用手帕擦拭着汗珠,神情紧张,秉着呼吸。
有些贵女手里端着茶盏,却也只敢垂下头轻啜一口,再不敢多喝,甚至放下茶杯的时候也是十分小心,以至于瓷杯挨着桌面,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而这,皆是因为前刻落座于体元殿的那人。
大幽国唯一的女君。
大幽国从未出过女君,这一任是第一位。前尘往事自有史书记载,传到大幽臣民百姓耳中的,自然是已经美化过的版本——
先帝子嗣稀缺,皇子更没有几个,却都未曾活到成年。宗室子弟又对皇位虎视眈眈,先帝兄弟更如牢笼猛兽,整日盯着先帝屁股下面的位置,先帝自然心有不快。
因此在逝世前,他拟了圣旨,将诸侯王逐出京城,困于封地,无召不得出。而后,传位钟离御。
也就是如今的女君。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女君的暴.政从她即位以来镇压逆臣贼子开始,拉开序幕。
因为她的身份性别,有不少古板的大臣都反对女君即位亲政,除了劝说女君将位置禅让给宗室子弟外,还总是劝女君尽早繁衍子嗣,好将大幽国位交给储君。
女君初时一言未发,表情平静,黑眸沉郁,却在那些大臣上奏完毕之后,似笑非笑的换了个坐姿,而后直接唤出禁军侍卫,将那些大臣拉到金銮殿前,斩首示众。
足足有十余位大臣在女君早朝第一天,命丧黄泉;赤血浸透了金銮殿前的台阶,清洗了三四天,才清洗干净。
而后,便是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操作,将所有兵权收归自己手下,让所有文臣谏臣再也说不出反对之话。
从此朝政只听她一人之言,再无第二种声音。
自此以后,在所有人心中……女君的暴君之名,已经毋庸置疑了。
祁长乐收回了思绪,眼神略过那些小心翼翼、不敢出声的官员子女,而后不带情绪的勾了下唇角。
看来就算是平日里趾高气扬、清贵骄矜的世家子女,在面对着女君的时候,还是会收起那些虚假且张扬的外表,胆小安静的像个鹌鹑一样啊。
就是不知道她的嫡妹如果入了宫的话,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祁长乐眼睫微敛,遮住了眼底的清冷眸光。
今日是女君选秀。按例,朝中官员家中凡是有及笄后未曾嫁娶的子女,都应上报名单,进宫入选。
女君残暴,且性情阴晴不定,自即位以后,女君的暴君之名便如同风吹柳絮一般,被传了出去。
不仅那些贵子贵女们自己害怕,朝中官员,也是万万不想将自己疼爱的嫡子嫡女送入宫中的。
倘若是前朝还好,送个子女入宫,好歹能搏一搏命数,拼一拼前程,万一生下皇嗣,那就是光耀门楣、平步青云的荣耀。
可……现在。
却是再不敢有人打女君后宫的主意了。
或许,前两年还有人不死心、也不要命的打过这些主意,可随着这一年年不断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再无人敢打女君的主意了。
毕竟那些入宫的公子小姐,要不死了,要不疯了,要不半死不活,要不躲在自己宫室之内,凄苦孤独一生,最好的也不过是被完璧归赵的送回。
所以人人都后悔不迭,真不敢再把自家儿女送进宫中了。
可是,这并不是他们不愿,就可以不做的事情。
女君既然未曾停下选秀,这些大臣就不得阳奉阴违。
而且,女君还下了一个新的命令,那就是不得……“以次充好”。即家中有嫡子嫡女符合条件的,须得通通报名,不得有误。
相较之下,那些庶子庶女们,反倒没有那么受重视了。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逃过一劫。
原本,祁长乐也该是这逃过一劫中的人。
她是家中庶女,虽然到了及笄的年龄,也未曾婚假,可因为女君的这一条诏令,祁长乐本是不必入宫选秀的。
她只想着在及笄之后,寻得一户好人家,成了亲事,从此之后也算是不必担忧了。
可事情却不会如她所愿。
因为这一年,恰好是她的嫡妹,祁天香的及笄之年。
换言之,今年本该祁天香入宫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