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低下头看着孙文月的脑袋,“我还给你交个实底……这话我跟老二、跟姣姣都没有说过……我也不打算跟他们说……”
孙文月啜泣的起伏慢了下来,轻轻抬了抬头,“什么话?”
陆夫人拿起桌上的帕巾递到孙文月脸旁,“我跟你说,但是你绝对不要跟老二和姣姣提起,也别给梨香啊秋玲的说,总之给谁都不要说了。”
孙文月松开陆夫人,接住帕巾站起来,退坐回凳子上。
陆夫人端起孙文月的胳膊肘,抬了抬她的手,“快擦擦,脸都叫眼泪给渍花了。”
孙文月不再啜泣,平稳了下来,却也不再顾着大家闺秀的仪态,整个儿捏着帕巾在脸上胡乱揉擦了一通。
陆夫人鼻息长呼,“我跟你讲实话,刚开始得知老爷走了,我觉得天都要塌了,结果我沉在悲痛里走不出来的时候,又叫我看到了泉儿那身衣裳。那一刻,真的是,我感觉,天都塌完了,塌无可塌了。”
孙文月原本一直在失去陆泉的痛苦中挣扎,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陆家失去的,比她失去的多得多。眼前的这位婆母,一下子失去的,是夫君和儿子,两位弟弟妹妹失去的,是父亲和兄长啊。
“照别人看来,我可能就扛不住了,要倒下了……”陆夫人接着说:“是,我当时,心都死了。可是我一转头,看到了红着眼睛的阶儿,看到了痛着嗓子的姣姣,看到了绝望的你……到了那一刻,我忽然又有了力量。无论如何,我得妥善安排好你们这三个孩子,我才能心死。”
“母亲……”
陆夫人没给孙文月说话的机会,接着说:“这几天,你们可能在难过、在痛心,我却顾不上这个了。我日日在想,该怎么安顿你们,怎么安顿好木场,白天一得空了就想,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也在想。”
“母亲,你辛苦了。”孙文月紧攒着眉头,这才明白一位家庭主母此刻的苦楚。
陆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辛苦不辛苦的,就不说了,都是一家人,这是该为家里人操心的事,这算不得辛苦。”
顿了顿,陆夫人接着说道:“文月啊,我想来想去,我盼着你们三个孩子的,无非就是个个儿都好好儿的成了家。现时节,我就最先想到的就是你。我觉得,最不能耽误到的就是你,就是你的大好年华。”
孙文月低下头,“母亲,你不用再三提醒我、劝我,我不想走,我就认了他一个人。”
陆夫人抓孙文月的一只手,边摇头边说:“不,文月,不能是这样的。如果你已经嫁过来几年了,或者你已经有年龄了,我会尊重你走或是留的意愿,但我断然不会主动地叫你再嫁。但你……”
“我知道,母亲。”孙文月抬头看着陆夫人,定然的眼神里充溢着坚决:“我知道自己年龄不大,但是我还是不愿意走。成婚前我认的就是他,现在,我还认他。”
陆夫人皱起眉头,“我知道,你们两个原先就认识,知道你们感情深厚。这么多时日以来,也看到你这孩子很乖、很懂事。但是,文月,你要清醒,泉儿已经没了!你要想想你的以后,你得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