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画将这封信寄走之后,心下稍微松了松。她见厨子小陈一个人在灶房忙来忙去,忽觉几分新奇,上前问道:“要搭手吗?”
小陈早见识过谭倾的本事,只当这二位都是厨艺高超之人,忙不迭让开了位置,“您来吧您来吧,我在旁边看着。”
......
谭倾把剑阵布置完时,天已入夜了。
客栈中漆黑一片,唯余边角处一盏方桌上幽幽闪着烛火,耀眼得很。
他不由自主朝那方看去......看见了伏在桌上、睡得正熟的叶宁画。
面前正摆着饭菜。两碗饭,一碗在她手边,一碗在她对面,一动未动。
她大概是真的累极了,枕着饭香味都能睡过去。
谭倾心下忽然一暖。他尽量放缓了步子,朝着方桌凑过去,轻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借着烛火,细细打量她。
睡得是真规整——就算趴着睡着,她也趴得像模像样。手臂严丝合缝叠着,双腿紧并,头埋在手中。模样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在提着半边心小憩,只要有一丝声响,便会立马抄起长剑站起身。
烛光轻轻晃着,照不到她的脸,却照得那双手好看极了。她的手本就生得纤细,却不是软绵绵的纤细,而是一种柔中带刚的坚韧。它可以果决地执起刀枪,毫不留情地斩杀敌人,亦可在太平盛世提笔落画,拨弦吟咏。
一如她的人一样。
他不自觉浮起一抹笑,提箸朝那桌饭菜看去。
嗯......和那日掌柜呈上来的饭菜,似乎有些不一样。
没有看见头发丝,这令他很是欣喜。
但......
为什么这菜肴看起来如此危险?
小陈的手艺似乎没这么“高超”。而叶宁画肯在这里等自己,睡着了都不愿走,十有八九会是她做的了。
谭倾扶住了下巴。
稀罕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统领,居然还会做饭?
没事,不被她毒死就没事。
他心中猎奇胜过惊吓,从第一个盘子里拈起一颗圆滚滚的东西。
对着烛火看了看,是豌豆,似乎可以吃。
他放进了口中。
谭倾:“......”
生的。
又从第二个盘子里拈起菜,模样像是土豆丝,应该没问题。
他犹疑不决地咬了下去。
“......”
也不知她怎么炒的,一半糊了,一半没熟。
于是他看向了第三个盘子。
盘子里葱姜蒜都被炒黑了,佐料放了不少,看上去是一道大餐,就是不知做的是什么。
他纠结半晌,决定还是不辜负小侍卫的好意,心惊胆战地又拈起一点点。
......是鱼。
小侍卫还好心的把大刺挑了。
她逮了条小鲫鱼,这么一挑刺,肉也没剩下多少。
可是怎么连这个也没熟?!
谭少爷顿时有种想把这一锅牛鬼蛇神回炉的冲动。
真不愧是十三营的人。这般茹毛饮血的生活,她是怎么过下去的?!
还真是委屈她部将了。
要是统领有朝一日心情好,做顿饭给大家尝尝......谭倾几乎能想象到众人视死如归的神色。
他一半觉得好笑,一半又觉得可爱。
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叶宁画,手腕就被她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