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闻言笑道:“该不该落到乡君头上,乡君说了可不算。”
“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林思月笑得灿烂:“我看过大楚的史书,历来封号封地都是天家血脉分支。即使像我这样的情况,也多是赏赐为主。上次,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如今您一来,我倒是真的有些想知道原因了。”
王相并未解释,他端起面前的茶盏来,喝了口茶水,才不急不慢道:“如果你去了,还做得不错,也许就会有林思源的消息也说不定。”
林思月反应过来了:“我兄长既好好的,您又何需差人哄骗我家人?”
“林思源失踪后,去安州接替他职位的人选,一直无法定下来。”王相笑道:“安州的情况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自牛痘接种之后,还不到四十日。如今在外无法得知安州的消息,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流言。你如今既有乡君的封号,总不能一直白白得好处吧?”
“您的意思是,我去安州接替我兄长?”林思月惊讶道:“可我是女子,大楚并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你也许忘了守边的那位女将军。”王相道:“乡君也许对“大楚历”这本书不怎么了解,改日有机会,我便送你一本。”
今日一直在书院,没能随身把胖胖带着。
要是胖胖在,自己也能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有所应对。
林思月问:“陛下已下旨了吗?若是还未,请您容许我拒绝。”
“不管是改造农具、养羊制衣,粮仓、轮作,油料乃至之后解决安州时疫,一开始,你就已经入局了。”
“很多读了书的男子甚至在这些方面,都比不上你。毕竟,他们可不会亏钱开书院。”对她的拒绝,王相也不恼怒。
“若不是安州,陛下也不会放心你过去。可你如今在安州很有名声。”
“索性安州的情况也不能再差了,两军交战之后,更是没有人愿意前去。这对你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机会。”
“真的是陛下的意思吗?我可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我有命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回来。”
她下意识还是拒绝,她只是想做一个单纯的技术人员。
在这方面,她根本就没有经验。这也是一个不允许试错的过程。
“而且,我没有相关的经验,所以没有这方面的信心。”林思月决定坦诚一些。
“我觉得,有多大能力便做多大的事。我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的,我就不会答应。”
“我可以给你安排好副手。”王相建议道:“我今日来不是同你商讨,而是告知。”
“你想羊毛制衣坊的事再次发生吗?自己想的主意,给别人做了嫁衣,完全违背了你最初的想法,你就甘愿吗?”
“你不必事事躬亲,但有的事情,你需要牢牢抓在手里。”
王相站起身来,整理了自己的衣襟:“逃避,没有解决方法就当作不知道的态度,你真是枉费自身的学识!”
林思月却突然笑了:“既是我自己的学识,我想用就用,不想用便不用。”
“这些话可不会让我心生愧疚,也许该愧疚的,是你们吧?”
王相闻言却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说:“乡君若真不愿便算了,也不是实在没有旁的人选。”
“我去过安州,大概了解过那边的地理情况,我可以走遍安州,了解全县的土地状况以及,什么样的地适合耕作什么样的粮食。甚至是山地,也许也会有山地耕作的方式。”
“至于其他的东西,例如虚名之类的东西,我不要。我也给不了任何承诺。”
“除了粮食之外,再努力发展技艺。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知所谓的事情上,有那个时间我不如好好研究高产的粮种。”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她做这些,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到什么。
王相闻言却朝同来的青衫男子看了一眼,动作很隐秘也很迅速,但林思月还是看到了。
能让王相顾忌的,也许只有陛下了吧。
这么想,心里突然安定了些呢。
林思月不免掩饰性地在接下来王相的沉默当中,朝青衫男子处偷偷看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这人的眼睛,自己好像从哪里见过。
良久,王相叹了口气:“我会向陛下上奏,还请乡君早些做好去安州的准备。”
回去的路上,他对同行的青衫男子恭敬道:“陛下,林乡君既然不愿,那便算了。臣本也觉得此举有些冒进。”
那男子笑道:“既要变革,那不如变个彻底了。除却女子这个身份,王卿觉得她如何?”
“是个有气节的人。”他这样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