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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没能如愿以偿地带着孩子回到徐府,未来的日子也将会是穷困潦倒,王婶和李叔商量一遭后,决定将自家的田土分她五分,徐琰还小,暂时用不着吃粮食,他和梅丫也能免好几年的税,有了这五分地的米粮,他们一家可以不用为吃的发愁了。    王婶曾多次想将那件事告诉杨氏,可她怕自己一旦说出了口,两家人的关系会就此决裂,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一直活在愧疚里罢了。也正因为此,但凡有任何好东西,她都会给杨氏家留一份。     惊蛰之后,万物复苏,许多地方都开始进入春耕的季节。王婶分给杨氏的五分田土都是离她家比较近的,都为旱地,她拿其中三分引水种稻,余者二分种植玉米,沟壑之间的空处则埋下红薯苗,一份肥料养两种作物,省心也省力,关键是省肥料。    家里的鸡蛋和鸭蛋攒了十多个,杨氏勤些织布,换来的钱就从村里的秦嫂子手中买了只猪仔养着。现在还不是特别忙的时候,杨氏就在家照顾徐琰,得空就坐在织布机前面拼命织布,割猪草这样的活很轻松,梅丫就能单独完成,给她也省了不少心。    自家屋后开辟的那块地里种植的土豆郁郁葱葱,长得好的都已经开了花,等春雷响了之后就可挖出来了,届时再将里面种些红薯,待所有粮食丰收后,就可保一家子全年饿不着了。    随着徐琰的渐渐长大,杨氏可以渐渐抽/出身来,不用将所有精力都花在他的身上了,能跑能跳之后,小小的孩子竟然还能帮她做不少活,比如每年种红薯和土豆的时候,下豆放苗的事他就能全部完成。    ——尽管他只有五岁。    而梅丫则在家负责洗衣做饭和喂猪,她还从母亲那里学会了纺织和刺绣,弟弟和母亲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她就在家做些针线活,手艺精细点的拿去镇上很快就卖出去了,价钱也不错。    这日从地里锄完草回来时间还早,杨氏吃完饭就去屋后挖竹笋去了,春雷之后便是竹笋破土的日子,那片竹林非常茂密,笋子个头也足,自家吃不了那么多,就挖了拿去镇上卖,也能得一大笔收入。    杨氏坐月子的时候身体受过寒,每天干完活就倍感劳累,故而去镇上卖东西的事一直都是梅丫去完成的,她虽然只有八岁,可多数物品的价格她都清楚得很。今天正好得空,徐琰就扭着姐姐带他一块儿去了。    自那年娘亲带着他认祖归宗失败之后,徐琰就极少到春华镇来,几年过去了,这个镇子仍然没有什么变化。想到前世的家乡三年一翻新五年大变样,不由感慨着,还是社会主义政策好,农民不再是农民,而是整个国家的米粮之父、生存之基。    如今正是春耕时节,各家各户都没闲着,镇上有个传统叫“赶场”,每逢三、六、九的日子就格外热闹,买进卖出者络绎不绝,更会有邻镇的人来这里做生意,从农耕用具到日常居家用品,以及三餐所需之小菜米粮等应有尽有。村里的人农活多,可这样的日子于他们来说就是天上掉金银珠宝的日子,舍一天的农活赚个盆满钵盈,到底是值的。    徐琰拉着姐姐的衣角四处观望,他个头瘦小,徐梅虽然高了他两个头,却也是十分孱弱,攒动的人/流几乎是将姐弟俩推涌向前的。梅丫生怕和弟弟走散,拽着他的胳膊不敢松懈分毫。    梅丫头年龄小,学习针线活的时间不长,做出来的刺绣自然质量不一,多数时候她都是将成品卖给镇上的一家刺绣坊。刺绣坊的老板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不论质量好坏,她给的价格都是统一的。梅丫头自知有些刺绣根本值不了那个价格,可老板娘却对她的耿直不予理睬。后来她努力练习,每每来镇上赶场的时候,她就把绣得最好的卖给老板娘,次品则摆个摊随便出掉了事。    姐弟俩来得早,卖完刺绣太阳才露头,两人寻了片刻就找到了一处空地,徐琰立马奔去在那处地方占位子,待姐姐走近铺了块旧布在地上,这才将她背篓里的笋头拿出摆放整齐。    街上卖笋的人很多,相邻的摊位就是位卖笋的大婶儿,打从徐琰和徐梅在她身旁落脚时大婶儿便一直盯着他俩看,这会儿撞上徐琰的视线,极为不屑地别过了头。    春笋的价格多为二十文一斤,毛利颇丰,既不用人工栽植,也不需施肥照料,有着“天然黄金”的美誉,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财富与美食。    大婶儿主卖笋头,前来问价的人不少,每卖出几个,她都会向这边的两个孩子嘚瑟一番。    徐琰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就作罢了。然而大婶儿不甘心,喝道:“你个小孩,怎的这么没教养?”    徐梅正在招呼问价的客人,听得大婶这一声咋呼,赶紧拉了弟弟一把,低声问道:“怎么了?”    徐琰不想理这无理妇人,对姐姐摇了摇头。    那大婶以为俩孩子是软柿子,铁了心要将他们捏在手里,顿时嗓门儿放大,叫道:“那小孩,说你呢,大人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你爹娘是谁,生下来就不管你了?”    她的话难以入耳,梅丫听闻不由怒上心头,正要说个什么,却见徐琰已经起身,双手叉腰,目瞪如铜铃。    “琰儿!”徐梅虽然生气,可胆子随了她的娘,特别小,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一把将他拉住了。    徐琰很想过去砸了这泼妇的摊子,但转念一想,若真那样做了,肯定会引来旁人的数落,再将母亲和姐姐牵扯进来,必然会有损她们的名节,深呼两口气后,徐琰大声吆喝起来:“春笋,卖春笋咯!鲜嫩的春笋,十文钱一斤,十文钱一斤!吃了身体棒,全家财源广!只要十文咯,走过路过的都来瞧一瞧,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十文钱一斤的价格无疑是整个镇上的最低价,他这一吆喝,顿时就引来不少人的抢购。    那妇人见来自家挑笋的客人丢了东西就往他那奔去,还扬言要尽数买下,气得毛发倒竖:“你这小孩瞎嚷嚷什么,哪有你这样的价格卖笋的!”    徐梅也悄悄勾了勾他的指头,细声附和道:“是呀,价格太低了。”    徐琰握住姐姐的手,细声解释一番后,转头对大婶儿道:“我卖我的,亏不亏是我的事,你卖你的,赚多赚少我都不眼红——有本事你也十文卖了啊!”    大婶的笋头少说也有好几十斤,若真全部以十文钱一斤的价格卖出去,那可是会损失不少钱的。咬咬牙,大婶呸了他一声便不再吭声了。    笋头卖掉之后,梅丫和徐琰准备回去,就在此时,前方拥挤的人群忽然开出了一条道,一名十二岁左右的紫衣少年带着几个随从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来,梅丫的脸色瞬间苍白一片。    徐之洲!    这少年正是徐记粮庄的小少爷,徐老太君的心头肉。整日不学无术在街上游荡,仗着家里有钱胡作胡为,还拉帮结派,成了春华镇一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