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阳到班里的时候，早上第一节课已经下了。

班里这会儿挺热闹，抄作业的聊天的吃零食的，做什么的都有，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从后门进来。

他那俩原后桌现前桌这会儿也正埋着头，看起来像是在苦赶作业。

他同桌倒是挺悠闲，此刻正低头靠在后墙上，翘着腿玩手机，宁向阳别的没注意到，就注意到他那双交叠着的腿。

还挺长。

毕竟桌子离后墙可还有半米多远呢，他往那儿一坐，把前后的路都刚好堵住。

宁向阳想进都进不去。

烦。

他皱着眉走过去，把书包往桌上一扔，手插校服口袋站那人旁边，等人让路的时候顺便低头扫了眼他的手机。

像是群聊，群名有点一言难尽，挺中二，叫超神圣临高最强联盟，里面还发了个小视频。

宁向阳没忍住又看了眼。

靠，居然还是前天体育课时他在运动馆最后投那几个三分球的视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拍的，画面晃得有点厉害，还伴随着几声女生压抑着的激动尖叫。

虽然最后那百发百中的十个三分球是挺帅……不是，这人看别人对着自己犯花痴的视频，都不会觉得尴尬吗？

反正宁向阳尴尬的脚趾抓地都快抓出个三室一厅带地下室了。

这人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他脑子里这会儿神游的有点厉害，甚至都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进到座位上，直到身前一道声音响起，宁向阳才从发愣中回过神来。

“你昨晚去哪儿了？”谢余生收回手机看着他问。

“啊？”宁向阳下意识回，“回老城区的院子了，怎么了？”

话刚说完，宁向阳就突然反应过来，回味了一下谢余生刚刚那句话。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听起来跟查房似的。

嘶，要命。

宁向阳抖了一下，甩掉自己莫名其妙的脑回路。

“哦。”

谢余生收回大长腿，让他进去：“我等你回来帮我写作业，等了一晚上没等到。托你的福，我刚被罚站了一整节课。”

声音听起来还挺怨念，宁向阳没忍住扫他一眼，“不是，你都不能自己写一天吗？”

非得等着他来写，什么毛病？

但凡脑回路正常点，都不至于直接空着不写吧。

就他那俩天天不学习只顾上分的现前桌，好歹都知道找好学生的作业早上加班抄，这就是人家身为学生的敬业，身为学渣的最后尊严！

这人倒好，就是全放在那里不写，都得理直气壮地来质问他。

“之前不是说好的一个月吗？”谢余生眉间皱了下，“你这人表里面就算了，怎么还不讲信用啊。”

宁向阳：“……”

宁向阳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甚至都忘记问他表里面到底是几个意思。

得，感情每天晚上的一教一学友好互动学习小组，还不是卫冉一个人在一厢情愿啊。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他倒也不用冒着尴尬死人的丢脸样子去找对方教卫冉了，毕竟想保持距离的是他，想让对方帮忙的也是他，两者碰上卫冉，就不可兼得了。

宁向阳妥协地低声道：“……下次提前跟你说，这样总行了吧？”

谢余生这才扭过脸去，低着头继续打字。

等宁向阳坐那儿转着笔，再回想到他那句不对味的“表里面”的时候，对方已经干脆趴着补觉了，给足了数学老师催眠大师的面子。

宁向阳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两眼，又收回目光，又盯着他看了两眼，一时间有些气结。

他把笔扔在桌上，盯着数学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板书瞅了半天。

神经病哦。

-

周四下午倒数第二节是自习课，只不过齐亢和姜巍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找他多排上分，倒是一反常态地埋头写卷子，那张卷子也不知道是拿谁的，还写一半空一半。

谢余生扫了眼，陶佳元。

他回想了一下。

哦，是他前邻桌，他来的第一天被他同桌吓到头钻桌兜的那位，上个体育课都恨不得离人十米远，胆子看起来特别小。

齐亢注意到他的动作，分出神来问他：“怎么了老谢，你也要抄吗？”

“这是今天的作业？”谢余生问。

“不是，是下节课的课前小测。”齐亢皱着脸说，“原本教我们化学的那个老巫婆今天回来了，她每次上课前都要搞这个，烦得很，不写就得出去站一节课。唉，我已经开始想念之前那个讲课慷慨激昂、助我无敌上分的代课老师了。”

谢余生下意识扫了眼旁边的位置，平常第四节课前才会走的人，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人了。

这才第三节课。

谢余生瞥了眼那张卷子，又慢吞吞坐了回去。

齐亢看他一眼：“你写吗？等会儿我抄完给你？”

谢余生指尖在卷面上敲了两下，拿出一本课外书翻开看了起来：“算了，不想写。”

抄的正认真的姜巍闻言没忍住回头看他：“勇士。”

谢余生没回话，但是书也没看多少。

这是他今天从旁边窗台上拿到的一本书，是本《墨菲定律》。

一直有听，但是没看过。

他在教室里问了一圈，没人丢书，他就先拿着看了。

内容还没看，但目录页就挺有意思。

倒数第三条这么写着：

你抗拒什么，就会变成什么。[注1.]

可能是因为原版是英文，翻译过来变成中文就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单看这句话，他并不清楚这里的“什么”指的究竟是人，还是某种事物或者事情的发展。

谢余生拿着手机顺手搜了一下，墨菲定律词条里确实有条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谢余生收回手机，刚打算翻到那页看看那篇写的到底什么内容，余光就瞥见后门走进来一个人。

他扫了眼，是老窦。

还好手机收起来了。

老窦动作很轻，但还是惊扰了班里警觉的同学，教室里说话声顿时就没了，齐亢和姜巍也赶紧把那张小测答案塞到最下面。

应该是有人正在吃干脆面，安静里的教室里忽然发出咔嚓一声，那人的同桌拐了他一下，他这才注意到老师来了，顿时紧张地不知道是该吞还是该吐，脸都憋红了。

老窦咳了两下，抱着茶杯又挺直了腰：“都好好看书写题，不要搞那些小动作啊，记住，学习是给自己学的，不是给老师学的。”

等到班里同学都转过去后，他才在班里转了两圈，然后走到谢余生旁边。

“宁向阳呢？”老窦小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