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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杀手    慕行初向秋无梦做个手势,便转过假山走了出去。    此时,秋无梦也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方才热闹非凡的绿园突然变得安静了。原本的莺歌燕舞一瞬间停息了下来,这种安静不是一般的安静,只要是习武之人都可以感觉到,这是一种等待,无论结局如何,等待总是那样安静。    秋无梦疾步赶上慕行初的脚步,跟着他一起转出假山,来到绿园的前院中站定。    宽阔的庭院中、游廊中空无一人。远处仍然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厅,然而大门紧闭,声息全无。整个绿园好似突然停顿了下来,一切都处于静止状态。    没有其他可以解释,绿园这样的地方,如此明显的异常,原因只有一个。    慕行初抬起双手,掌心相对搓了一会儿,将搓热的手掌放在面颊上。然后,双手的大拇指开始在下颌处抚动。    于是,在秋无梦惊异的目光中,一张制作精良的□□摘了下来,面具下露出慕行初原本的样子。接着,他又脱下了拂衣那身小厮的衣服扔在了地上,里面依然是他那身简单舒适的衣袍。    虽然早就听说过易容术,也知道了拂衣这个人就是慕行初易容的,可是亲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还是一件非常令人吃惊的事。    慕行初向前走了两步,很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便向着大厅的方向道:“采汀姑娘果然聪明,既然认出了我,何不出来相见?绿园这样的地方,搞得如此安静,别人还以为你们生意不景气,很不吉利的,是么?”    冬日的冷风中,华灯璀璨,半空有轻轻的树枝拂动声。    慕行初和秋无梦同时抬头看去。    面前高楼的飞檐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那两个身影在灯光之上,看不真切,只见衣裙飘渺,身姿婀娜。    慕行初道:“是浅云流霜两位姑娘。今日这样大的场面,采汀姑娘也不来散散心么?”    娇媚的笑声传来,“什么?对付你这种骗子,还用得着采汀姑娘?你这么讨厌,采汀姑娘才懒得见你呢。”    慕行初无奈笑道:“你们这些女人,明明心里怕得很,偏偏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猜,因为我已经知道的一些事情,你们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才安心,我哪里只是骗子这样简单,分明是你们的眼中钉了吧?”    他四顾了一下,又看向大厅紧闭的正门,“今晚绿园没有半个真正的客人,在场的都是你们的人,何不大家都出来露露面?”    飞檐上笑语嫣然,“好啊,你既然不惧死,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话音落下,前厅的门缓缓分开,一些形态各异的人走出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人身上带着兵器,有的便是两手空空。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身上都好像隐着各自不同的特殊气质。这些方才还在那里饮宴玩乐的人,突然便变成了一群真正的武林高手。    与此同时,四下也有无数手持利刃的绿园打手冲进来,将慕行初和秋无梦团团围住。    慕行初缓缓转身,目光漫不经心地在这些锋芒毕露的人身上滑过,却没有丝毫怯意,嗤笑一声道:“很不错,这样的阵势,还算配得上我的剑。最起码,不是像以前一样白白送死。”    他回眸看了秋无梦一眼,只见这个年轻姑娘的样子也同样很平淡,似乎这一切已在她计划之中,并无意外。    四目相对,心下了然。    几乎是同时,不出预料的,又一阵听似纷乱实则很有章法的破空之音卷地而来。眼睛的余光里,一道道黑色身影掠过去,跟随掠过的,还有刀剑的寒光。    突然出现在当场的是一群身穿同样黑色衣袍的人,这些人一个个身法飞快,配合默契,所有的行动都严谨周密。转眼间,这些人已经在合适的位置停下身法,与绿园打手以及那些刚刚走出门的高手之间形成对峙之势。    夜灵卫,他们总是一群突然出现的人,经常出现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方。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飞身落在秋无梦身边,向她抱剑行礼。    “周大哥,你们来得很快。”秋无梦抱拳还礼,微微一笑。    周楠道:“世上哪里有阴谋,哪里有邪恶,哪里便有夜灵卫。”    “说得好!”那一边慕行初轻笑,“我猜到秋左使今夜必来,那么她必定有备而来。”    他反剪起双手,开始散起步来,周围的刀剑林立,杀气冲天,好似与他无关。    “既然各位夜灵卫大人在此,索性今日言明。有关泛阳府尹遇刺以及方道同替死案,虽然始末缘由还有些不甚明晰之处,但具体情形已然水落石出,我不妨向各位叙述一番。”    一片寂静,高楼之上,那两个婀娜身影也纹丝未动。    慕行初并不在意,见秋无梦正在看着自己,便接住她的目光,“秋左使可知,那个被方道同所杀的替死鬼是什么人?”    秋无梦下意识伸手摸摸衣袖中的那个布包,心中明了。    慕行初道:“不错,那个人正是绿园的一个马夫。而方道同,也正是绿园的杀手。他可以在身受重伤之下潜入绿园马场杀人,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原本就有进入那里的特权,而事发突然,马场的守卫尚不知他已经是个弃子。”    他继续道:“死者的靴子被方道同扔进了离弃尸之处不远的一掩井里。当时方道同身受重伤,又急于逃命,所以并未注意到,那个井是一个枯井。若是那井里有水,必定会掩盖掉这些证据。那双毡靴很普通,靴子上的灰尘泥土任何一个劳苦之人都会有,可是这个人的靴子底上,除了泥土,最多的便是草料。”    秋无梦道:“不错,我也注意到了,可是只要家里饲养牲畜的人,靴子上都可能会沾有草料。”    慕行初点头道:“但是这个人的靴子,草料的数量很多,而且均匀细密,说明这个人长期身处槽枥之间,所以他侍弄的不会是一两匹马,所在的也不会是一个很小的马棚。另外,他靴子上的草料,可以看出是制作精良的上等草料,吃这种草料的绝不会是一般的马,这个人也绝不会是一般人家的马夫。”    飞檐上传来一阵娇笑,“方道同杀了我们家的马夫,又能说明什么问题?难不成我们的人死了,反倒是我们的罪过?”    慕行初抬头轻蔑向飞檐上瞟了一眼,长叹一声,锁起双眉,又面露些惜悯之色,“说起方道同这个人,实在是可惜可叹。他原本是江湖中一个成名的刀客,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可是,因为他母亲身患绝症,花费了他所有资产,他无钱为母继续医治,眼看着母亲病情日重,纯孝之人,终于被逼无奈,干起了杀手的买卖。”    他眯起眼睛,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仿佛是在回忆一般,“方道同刀法精湛,很受重用,受命杀了不少武功高强的重要人物。前些年一些悬疑命案,死者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而且被杀方式也都有相似之处,于是最骇人听闻的泛阳府尹厉大人被杀案便也如法炮制而成。这一次方道同刺杀了重要朝廷命官,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终于感觉到自己一命难逃。其实,他并不惧死,只是因为病重的老母无人照料,已然违背了他当初成为杀手的初衷。于是,有一天夜里,他来到绿园,对主使者提出想要退出,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回到母亲身边,即使不能挽回母亲的生命,也算可以为她养老送终。可是,他在返回的途中就遇到了绿园派出的一位剑术高绝的高手,给他来了个一剑穿心。”    他沉默了一瞬,四周一片寂静,众人好像都在静听着他的叙述。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绿园的小厮打手,又投向廊前那些身形各异的武林人士。    “你们与方道同一样,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这里的人,无论是何缘故,你们为绿园卖命,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否曾经想过有一天,你们也会如同方道同一样,被绿腰红袖弃如敝屣?”    浅云流霜冷哼道:“慕行初,你在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动摇我们绿腰红袖的人心?告诉你,你这样做是在痴心妄想。”    慕行初点头道:“对,我知道,你们这里的人,现在走出去,也许一个个都是死罪,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可能背负着无辜的人命。所以你们宁愿如此,死也不会走出去。”    秋无梦听了,沉思道:“原来如此,其实方道同也是和你们一样绝望。他被对手一剑刺穿,当时那位高手一定是以为他已经死了,便离开了。可是方道同其实还没有死,他忍着伤痛,感觉到这是一个可以暂时逃出去的好机会,便忍伤潜入了绿园马场,杀了一个马夫,与他调换了衣装,毁了他的面容,把尸体带到自己受伤的现场,还把自己的追风刀留在了他身边,以制造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可是,他无法与死者调换鞋靴,便脱下死者的靴子,沿路离开时扔进了一个枯井里。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假象无法以假乱真,无论是官府,还是绿园,都会很快知道他还没有死。他的时间太短,根本无法为母亲养老送终。于是,他利用风有悔曾经对他的挑战,急着将风有悔约到小湾山,让他杀死自己,这样至少他的母亲死后,还可以有人为她收殓下葬。”    慕行初在一旁看着秋无梦,微微一笑,“对,这便是方道同一案的大致经过。其中所有的证据链,我已经基本搜集完毕,还有一些重要证据,我已经确定,只需要继续发掘即可。”    浅云流霜的声音冷冷传来,“发掘?你以为绿园是什么地方?你可以随意搜查么?话说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此口出狂言?”    慕行初道:“我当然没有任何身份,我只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管闲事就要付出管闲事的代价。”    “好啊,慕某随时奉陪。”慕行初将视线投向廊前的人群中,“方道同身上的剑伤,定是出自一位前辈之手,不知道是哪一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