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狠人见状赶忙抱团在一块,“恩~哼~甄时姐姐,你没事吧?!我和程彻也不是故意的,您看这夜黑风高、万籁俱寂的,您这样突然出现,我们当然会吓一跳啦~您大鬼不记小人过!大鬼有大量,就放过我们这一回?咱这也是初次集体行动,需要磨合的地方还有很多,您说是吗?”
葵姝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第一次合作”,一旁程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再说了,您是鬼!刚出来又没有化为实体,您躲什么呀?”葵姝不知死活的小声鼓囊着。
甄时眼中红芒乍现,觉得再和这两傻X来这么几个回合,估计直接就能把自己气的灰飞烟灭。
她学着前两日在电视里看到的深呼气大法,猛吸两口气,鬼爪努力扇风让自己心情平复,咬牙切齿道:“回去再收拾你们两个!”
说罢,素手一挥,一道红芒闪过,就见玄关处电灯感应的整个开关表“咔咔”地旋转了90°,那幅巨型改版画《呐喊》也随之缓缓沉入地下,原来的位置露出豁大一个口子,容得下这两人一鬼并排通过。
葵姝二人站到入口处的软塌上,径直向下望去,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透明玻璃制成的旋转楼梯,中央的梯柱上散发着绿野仙踪色般的幽幽光芒,放眼望去,最底层圆形的空间里散发出温暖的黄光。
二人齐齐看向甄时,示意她带路。
甄时冷哼一声,快速向下飘去。
程彻疾步跟上,唯有最后的葵姝边走边仔细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葵姝察觉脚下的透明玻璃台阶似乎不太干净,内含星星点点、数量斑驳的杂质。
起初,葵姝为跟上前方二人走步伐,疾步而行没仔细看,可越走越觉得奇怪,就连透明扶手上都有类似的斑驳物质葵姝定睛一看,瞬间毛骨悚然。
那是无数被拆卸的支离破碎的蝴蝶尸体,幼虫、蚕茧、蚕蛹、触须、复眼、脑袋、躯干、虫足、翅膀,杂乱无章的散落在玻璃内与之融为一体。
越往下走,各个部位排列的越整齐,渐渐的,扶手内部齐齐码放着一排蝴蝶脑袋,那大大的复眼直勾勾地盯着每一个走过旋转楼梯的人,一根根纤细分明的蝴蝶足沿着扶手柱子盘旋而上。
葵姝不自觉得收回了搭在扶手上的左手,搓了搓双臂,抱臂继续往下疾行。
脚下的台阶也在变换着,一级台阶铺满了同一种蝴蝶的翅膀,下一级台阶是整齐码放的蝴蝶躯干,有横有竖,形成漂亮又诡异的纹路,间隔一级台阶是白白胖胖的蚕茧,……
层层往下,葵姝发现各色千姿百态的蝴蝶在这长阶上不重样的出现,反复倒退展示着一只蝴蝶成长蜕变的过程。
先不论这些蝴蝶残肢是真是假,就眼下如此阴森诡谲的浩大工程,就逼得葵姝不敢继续往下走。
她抬头看看上方依然黢黑的出口,又看看下方几乎走出视野的甄时和程彻,一咬牙,闭上眼疯也似的往下冲去。
就在即将抵达地下的时刻,葵姝忽然听见轻微的猫狗虫鸣之声传入耳中,她睁开眼就见程彻和甄时两人就在前方。
两人一鬼再次并排而行,备受垂直旋转楼梯折磨的程彻二人,终于抵达了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地下密室,视野瞬间开阔不少。
那是一个形似森林洞穴的密室,光从地上以假乱真的篝火堆里发出,篝火堆的最里侧是一片铺着干草堆的休息区,草堆上还随意的放着两只抱枕、一摞书籍、一块法兰绒毯和一本摊开的童话故事书,草堆中央微微塌陷,似有人常常侧卧在其中。
在草堆的周围,或站、或坐、或卧着难以计数的动物,飞禽走兽应有尽有,一直延伸到洞穴镜头的黑暗处,他们一动不动,神态却栩栩如生,仿佛在认真聆听着什么。
这些应该就是之前甄时见到的那些动物标本了。
葵姝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陶罐,陶罐也忽闪两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程彻望向一脸有好戏看的甄时,无声询问,“李异呢?”
甄时一偏头,带着二人转身走出这个人造洞穴,来到一间极其杂乱的房间,房间内消毒水的味道极重,葵姝甚至还能听到排风扇运作的声音。
房间最外侧堆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体模特,模特身上涂满了五彩斑斓的颜料。
转过那堆人体模特墙,葵姝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哪是一个艺术家的秘密基地,这明明是变态解剖狂的动物软组织标本陈列室。
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玻璃展示柜上,用福尔马林整齐浸泡着无数动物尸体、内脏等各个部位的标本,每种生物展示瓶下还有一张李异亲手制作的的小手札,上面记录着他与瓶内生物初次见面的过程。
#2002.03.30.雨夜,设计院结课.在芭蕉树下遇见你.你浑身湿漉漉的.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瑟瑟发抖地看看我又看看空无一人的街道.细小的叫声听起来很微弱.很冷吧.我带你回家啦.和你一起住在温暖的小窝里.你躺在我的怀中.眯着眼睛.烤火.我给你讲童话故事.献给我亲爱的猫小狸#文字上方是一个浸泡着猫咪心脏的标本瓶,可能因为浸泡时间太久,那心脏边缘的部分组织显得有些破碎。
葵姝回想起刚刚在那个人造洞穴看似的温馨场景,感到脊柱发寒。
#红灯.前方一辆违规停在斑马线上的小电驴脚踏外挂着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尾巴太长.顶端垂在地上.绿灯.小电驴开走了.那尾巴为了不被地面磨伤艰难的举在半空.我追上前.是一只大金毛.她好乖.天太热了.她吐着舌头.安静的等着他的前主人将它带往目的地.和我一起生活吧.这样你就不用再坐在脚踏上.尾巴也不会受伤了.我开车带你去玩.给你吹冷空调.每天给你洗澡.你再也不会被热得吐舌头.2002.06.25.遇见米拉#文字上方的标本瓶内浸泡着一根粗长的无皮狗尾巴,底部还有整齐的手术刀断面带着几丝暗红。
越往下看,葵姝竟然觉得李异的内心是温和的,如果没有那些标本瓶存在,这将是多么温柔的一个男生。
“这个李异还真是个变态!他将自己的主观臆断强加在这些小动物身上,将其拐骗至家中,制作成动物标本,让那些可怜的小生命永远停留在那个洞穴里,听他讲童话故事!这也太反人性了!”程彻看着这些陈列不由得咋舌。
穿过数排长长的标本展示区,动物呜咽的声音更近了,二人紧张的看着身前侧身让开道的甄时,就见她一脸别有深意,双眼泛着精光笑着与二人对视。
葵姝感觉到怀中的小瓶子越发明亮,内心极度不安,率先迈步向前。
入目,是一个由两排长长的铁笼子和生态箱构成的通道,它们靠着两侧墙面高高摞起变成的囚牢,每只箱笼里几乎都关着一只生物,或抓着铁丝网向外观望,发出尖锐叫声试图乞求来人将自己放出去;或有安静藏在角落休养生息,准备伺机而动,逃出生天;越往里走,更多的是眼神悲戚,蜷缩着身子,虚弱地躺在笼子里,发出低低呜咽的屈从者。
囚牢尽头传来一个温和轻柔的男声,似乎在安慰着小孩,“细细啊!乖啦!马上我们就可以褪去这一身无用的皮肉了!我要将我们细细最美丽的骨骼展现在大家面前,让大家知道在你柔软的身体下,藏着多么惊心动魄的力量。哈哈哈!细细啊!你一定也很开心吧!”
近前,葵姝看到文质彬彬的李异穿着一件白大褂,带着防护镜,脚下一双拖鞋,正俯身站在操作台前,认真地在摆弄手中血肉模糊的长条状物体,嘴里还自言自语的轻声念叨着。
再仔细看,那是一条已经被剥的看不出种类的无皮蛇,目测接近两米长,身躯有小碗口粗壮。
“好啦!现在,我们细细小姑娘可以进去洗澡啦!”李异用沾满鲜血的手术刀取下蛇体内最后一点器官组织,伸手拉过身侧装着不知名无色液体的透明玻璃器皿,将其放在加热仪上加热,最后小心翼翼地将整个蛇身浸入其中。
蛇尾刚接触那透明液体,水面瞬间开始冒泡,像极了炸天妇罗的场景,只不过粉红色的新鲜蛇肉开始溢出黄水,颜色也开始趋于血红。
做完这一切,李异摘下脏污的一次性医用手套,看了看腕间的手表,轻车熟路道:“高温加热30十分钟,常温浸置一晚!那么,就给我们细细唱首歌吧!你好好在里面睡一觉,明天就能洗白白啦!”
话闭,李异靠着试验台,闭上闪烁着熠熠星辉的漆黑瞳仁,竟然轻轻哼起了摇篮曲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温和的男声传入葵姝耳中,只觉得有种让人心安的魔力,唱得葵姝心头发软,忍不住向李异的方向靠近。
一旁的程彻拿着微型相机记录着现场情况,发现葵姝不受控制的举动,忙一把拽住她悄声往暗处躲去。
“你干什么?找死吗?”在程彻的低吼中,葵姝才清醒过来。
“我……他好像在召唤我!你看灰灰也在呼应着。”葵姝扯开紧身衣前襟,露出伴着歌声一闪一闪的陶瓶。
“人,我带你们找到了,那么,接下来怎么做就由我说了算了!”甄时血红的双眼兴奋地盯着那闭目浅吟的俊朗男人,正对着李异所在方向,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在虚空中张开猛地成抓取手势,身体化作一道红芒射向李异。
程彻二人阻止不及,就见试验台前的李异蓦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嘲讽,嘴角带着一抹诡异微笑,张开双臂随心所欲地向身后倒去。
就在甄时即将接近那道白色身影时,又一道黑影先她一步骑坐在李异倒下的身躯上。
一只长着黑色蝙蝠翅膀的人形怪物,背对着两人一鬼,从耸动紧绷的肩胛骨能看出,她掐住了李异的脖子。
忽然,那编着一头彩辫子的脑袋随着身下人的轻微挣扎也低俯下去,等那身影再次抬起头,就见一块破碎的白布裹着血淋淋的皮肉被抛至高空甩在葵姝脚边。
紧接着是李异痛苦的一声惨叫,葵姝看清脚边的那团血肉,一蹦三尺高,蹭的一下往身后跳去。
“WOC!是肉!肩膀肉!”葵姝惊恐地抓着程彻的胳膊激烈的摇晃着,此时的程彻也是满脸铁青。
“不行!李异不能死,快拦住她!甄时快帮忙!”程彻看着那诡异身影高高举起的尖锐手爪,冲一旁看好戏的甄时急急吼道。
“哼!老娘盯上的东西,岂容他人造次!”甄时冷哼一声,化作一道红芒冲上前去,拉开那长着黑色蝠翼满头彩辫的古铜色身影。
甄时血红的鬼爪用力抓紧那黑色的双翼,将其扯离地面,狠狠往一旁成堆的动物骨骼展示台上甩去。
就见那黑影敏捷的躲过了那堆尖锐动物骨骼的撞击,轻巧地落在空地上,转瞬又一跃而起冲向天花板,倒挂在排风口,但之前一直在她身下的李异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黑影被甩出去时,仍死死抓住李异不放,顺着被甄时甩出去的巨大惯性,故意带着李异往那堆尖利骨堆上扔去,“轰隆——”伴随着一声巨响,李异重重落在那堆被砸的七零八落的白骨堆上。
雪白的大白褂上开出了数十朵鲜艳的红花,几根长长的兽骨穿透了李异的胸腹,随着他艰难痛苦地呼吸缓慢的上下浮动着。
“咳!咳咳!”大口的鲜血自李异口中喷出,他如旋转楼梯上支离破碎的蝴蝶一般,瘫软在那堆白骨上,轻咳着喃喃笑出声:“真好啊!可以和大家永远在一起了呢!呵呵呵!”
话闭,那双幽深明亮的大眼渐渐失神,最终被沉重的眼皮覆盖住,李异彻底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