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闭上眼睛,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和丁向宁之间最深的羁绊,大概就是这档子事儿了,这还得归功于丁向宁的洁癖,不然多少上赶着送来的人,再怎么也轮不到他这儿。
路远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声音,浴室的门被推开了。
他眯着眼朝门口看去,因为近视看不大清,只能在朦胧的蒸汽中描摹出丁向宁的轮廓。
直到丁向宁走近,路远总算看清了人,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指:“你……你怎么进来了,我还没……”
丁向宁眼眸深邃,接过路远手里的东西:“一起。”
……
一个澡洗了一个小时,到最后,路远穿衣服的力气都没了。
丁向宁神清气爽,见路远这模样,心情更好了,凑过去捏了捏他的脸,笑容有些得意:“其实我刚刚说的饿了,是字面意思,不过你这样理解的也没错,我很满意。”
这话让路远觉得难堪,却也没精力反驳,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聚焦到丁向宁的脸上,声音带了些沙哑:“你没吃晚饭?”
“没吃,去给我弄点。”丁向宁说完,又抱怨道,“这几天天天吃食堂,腻死我了,本来今天想和你出去吃,打你电话关机。”
“……我今天一天都在手术室。”路远感觉脸被捏的有点疼了,推开丁向宁的手,撑着桌子站到地上,“还剩点姐姐送来的丸子,给你煮面吧。”
话刚说完,路远感觉双腿一软,朝前倾过去,丁向宁顺势搂住了他,不由得笑了笑:“干嘛?这么急着投怀送抱,没够是吗?先把我喂饱了,等会儿管够。”
路远脸颊发烫,对于丁向宁的流氓发言,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避开他的视线,沉默着要去拿衣服,丁向宁却拦住了他。
“放手。”路远挣了一下没挣脱,无奈道,“我穿衣服,给你煮面。”
“有什么好穿的,你哪儿没被我看过。”丁向宁有些不耐烦了,“快去煮面,你想饿死我啊?”
拿不了衣服,路远也不想挣扎了,尽管他觉得这样对他是一种屈辱,但丁向宁有这种恶趣味,他也只能努力去习惯,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推开丁向宁朝外走,没走几步,又被丁向宁一手捞回来。
“肩膀怎么了?”
路远怔了怔,透过镜子看向肩膀,晚上被撞的地方青了一大片,他没注意看背后不知道就算了,丁向宁刚刚折腾他那么久,居然现在才发现……
路远解释道:“下班看见几个人在医院门口吵架,去劝了劝……被推了一下。”
“哈?别人吵架关你屁事,你跑过去劝什么,还被推成这样,你傻逼吗?”丁向宁拽着路远的胳膊,盯着那块地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越看脸越黑,最后“啧”了一声,“算了,你别煮面了,床上待着吧。”
“那你吃什么?”
“泡面呗,不还有么。”丁向宁无所谓地说,说完又发现路远正盯着他,一双眼睛又明又亮,表情堪称欣喜,“你笑什么?有病啊。”
路远近乎痴迷地看着丁向宁的脸,他没说话,却还是忍不住笑,他也觉得自己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他们俩纠缠七八年,结婚四年,争吵冷战的时间远大于和谐,他却依旧能够因为丁向宁哪怕施舍的好意而窃喜,他总觉得,丁向宁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他的,不然最初接近他的时候,也不会露出那样纯净的笑容。
丁向宁不再理他,走出去烧水泡面了,路远听话地去了床上,准备入睡,闭眼时脑子里却浮现出丁向宁那时的笑,不掺一丝杂质,仿佛能净化万物。
这个笑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无法忘怀。
那天的阳光很好,路远刚上完一门两百名学生的公开课,收拾东西耽误了些时间,又坐的远,要离开时教室门口已经堵的水泄不通。他在人堆里站了很久,最后被后面的人挤了出去,正心烦意乱着,又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路远皱起眉头,想让这人让个道,抬头却正好和他撞上视线。
丁向宁穿着一身休闲服,戴着鸭舌帽,没在意他脸上烦躁的表情,反而朝他露出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路学长是吗?我等你好久了。”
有一瞬间,路远感觉周围的人和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他的眼睛里只有丁向宁这张笑脸,耳朵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样因为一个人的笑而心跳加速的情绪,叫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