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栀是掐着点赶到摄影棚的。　　　　她昨晚睡得晚，早上要不是有宋念的夺命连环call，她估计能直接一觉睡到大中午。　　　　拍摄间隙，林栀在化妆间休息，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颜悦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跟她闲聊，先是问了几句关于她牙齿恢复的情况，然后不知怎地话题就绕到工作了。　　　　“小栀姐，你是没看到郑曼昕当时那副嚣张得意的样子，还有旁边那些人说的话，明里暗里都在骂你捧高她，真是太过分了！哼，要不是因为你那天没来，她被替补上去，Tiffy的封面哪能轮得到她呀。”　　　　颜悦鼓着一张脸，像是个受了气的小笼包，表情是一个大写的不服气。　　　　小姑娘今年刚大学毕业，跟在林栀身边半年，心思单纯，嫉恶如仇。　　　　模特圈虽不如娱乐圈出名，但其中的浑水和尔虞我诈，却和娱乐圈不相上下，一圈子都是漂亮女人，为了争夺资源，背后的勾心斗角和小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到的。　　　　郑曼昕对林栀有敌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好胜心强，进圈也比林栀早，最初是嫉妒林栀资质聪颖，不甘被压，便经常领着小团体，给林栀使点小绊子，后来郑曼昕找到后台，本以为能扬眉吐气，从此踩在林栀头上，谁知却传出她傍上韩仲谦的流言，郑曼昕的心理登时就更加不平衡了。　　　　林栀倒是无所谓，一直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只要她们别太过分，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颜悦刚跟她的时候经常为她抱不平，后来知道林栀对这些是真不在意，便也学着她的处事方式，不去理会郑曼昕那群人。　　　　这次是因为，原本被定为压轴出场走秀的林栀，因为身体原因没去现场，便由郑曼昕顶替上去，后来她因为这场秀，和背后那人的推波助澜，签下了Tiffy家杂志的封面。　　　　本来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只是颜悦那天去公司帮林栀拿东西时，经过洗手间时不小心听到她们的议论，一个个把郑曼昕捧得跟天仙似的，又说林栀多差多差，就算去了Tiffy的人也看不上她，以及她根本摆不上台面这种话，而郑曼昕一边享受着她们的赞誉，一边冷笑着说，她算个什么东西。　　　　颜悦气得不行，差点就冲动得站出来跟她们理论了。　　　　林栀好笑地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她，手一翻，把手机扣放在肚子上，捏了捏她的脸，说：“多大点事啊，你气什么，嗯？”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那样贬低你。”小姑娘瘪着嘴，眼睛水汪汪的，“那些话真的太难听了。”　　　　林栀笑着摇了摇头，“她们说的那些话对我有造成什么身体上的伤害吗？”　　　　“没有。”　　　　“对啊。”林栀挑挑眉，温声道：“你看，我还是好好的，所以，她们爱说什么，都随她们去，我又不是闲得慌，管她们呢。”　　　　“还有，刚刚那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关心我我知道，但Tiffy的封面本来也不是我的，她能签到约，证明她有本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知道了吗？”　　　　颜悦情绪逐渐平静，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回了句“我知道了”。　　　　正在这时，林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对话框，那头秦湘发来了一串数字，是从周煜那儿问来的程简祎的手机号。　　　　林栀立刻捧着手机笑得跟朵花似的，激动地一连发出一大串亲亲的表情过去，应下下次请她吃大餐的要求，转而便把号码存进电话本，点开了短信的编辑页面。　　　　颜悦看她抱着手机发呆，脸上的笑跟个傻子一样，也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想一探究竟：“小栀姐，你在干嘛呀。”　　　　“我在……”她挑着眉梢，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在屏幕上缓慢移动，脸上漾着高深莫测的笑。　　　　短信编辑好，她最后再确认了一遍，点下发送，才抬起头，笑着说：“我在跟你未来姐夫……联络感情呢。”　　　　“……”颜悦眨了眨眼，“就是那位给你拔牙的程医生吗？”　　　　林栀摸了摸她的脸：“真聪明。”　　　　颜悦眼睛亮起光：“是快要追到他了吗？”　　　　她依然一脸高深莫测：“你猜。”　　　　“肯定是的，毕竟我们小栀姐这么漂亮这么好。”　　　　这句话她爱听。　　　　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颜悦抻着脖子想看：“他回了什么？”　　　　林栀压着唇角，点开短信——【 10086：尊敬的客户，您的账户可用余额已不足5元，请及时充值……】　　　　……　　　　一直到下午拍摄快结束，程简祎也没回复她的短信。　　　　林栀鼓起勇气又发过去一条，然后给手机冲了五百块钱的话费，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刚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宋念便推门进来了。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又惹小韩总生气了？”　　　　“啊？”林栀一时没反应过来，歪着头疑惑看她：“什么啊？”　　　　宋念眯着眼瞧她几眼，没发现这丫头装傻的痕迹，她坐下来，掏出手机点开页面扔到林栀怀里：“这两个杂志的封面，小韩总在出国前说会给你。”　　　　“嗯，然后呢？”她看了眼，是尚伊和魅影。　　　　“然后？”宋念斜眼睨她，冷笑道：“今天早上我听人说，这两个杂志都跟郑曼昕签约了，还是小韩总下的命令。”　　　　“……哦。”林栀舔了舔唇，想起那天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他脸大，这人竟然又故技重施，真是……太小气了。　　　　“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凉拌呗。”　　　　“……念姐，我错了。”她瘪着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好像随时要哭的样子，眼睛水汪汪。　　　　宋念朝天翻了个白眼，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这时，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身打扮艳丽的郑曼昕踩着高跟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再继续聊下去。　　　　郑曼昕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栀，明显愣了下，很快又弯了唇角，看似很认真地关心她：“林栀，你的牙齿好了呀？”　　　　林栀也客气地笑了下，应道：“嗯，好了，谢谢关心。”　　　　“不客气啦。”郑曼昕边笑边往自己的桌子走，等坐下了，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听说小韩总担心你没恢复好，怕你太累，直接帮你推了两个杂志封面的合作。”　　　　她从镜子里对上林栀的视线，微微一笑：“小韩总对你可真好啊。”　　　　拔个牙而已，又不是什么断手断脚的事情，能有多影响拍几组照片？　　　　林栀眼睛微眯，毫不避让地跟她对视，舌尖抵着上颚，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是吗？这我倒是没听说过，还劳烦你告诉我，真是不好意思。”　　　　“客气了。”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由小韩总帮我推掉的合作，最后又找了谁呢。”　　　　林栀慢条斯理地说完，就看到镜子里的郑曼昕脸色一僵，勉强扯了下嘴角，便低头不再说话。　　　　临到快收工，林栀才猛然想起自己车还停在一眼万年酒吧的停车场，趁着宋念没注意这边，她拉着颜悦，把车钥匙塞她手里，让她先溜，去那边帮自己把车开回家。　　　　宋念的气还没消，林栀哪儿敢再让她知道自己昨晚去酒吧浪了。　　　　小姑娘也挺上道，寻着机会避开宋念就走了。　　　　后来上了保姆车，宋念环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颜悦呢？”　　　　低头捣鼓手机的林栀面不改色地接道：“她男朋友找她有事，我就让她先走了。”　　　　颜悦的男朋友是她大学同学，两人在一起快三年，毕业后颜悦直接工作，而她男朋友则留在本校读研。林栀她们见过一两次，是个很典型的工科男，长相中等，话少，但是看上去很老实。　　　　宋念没怀疑，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事，踢了踢林栀，眼底透着警告：“小韩总过几天就回国了，到时你给我老老实实去给小韩总当面认真道个歉，让他原谅你这一次。我跟你说啊林栀，以后你要是还这么心大，把合作弄丢便宜别人，小心哪天我真辞职不干，不带你了。”　　　　“哦，知道了。”　　　　——　　　　两条短信发出去都是石沉大海，好几天都没有回复。　　　　林栀躺在床上心情低落地跟秦湘倾诉，那头直接发来个哈哈大笑的表情，感叹：亲爱的，你追的这位真是好比阿尔卑斯雪山，你现在还在山脚下，要登上顶，可真得费一番心力了啊。　　　　林栀气得想摔桌，啊喂，她是来寻求安慰的，不是听你再陈述一遍这残酷事实啊！　　　　秦湘憋笑给她顺毛，然后又帮她分析：追男人呢，就是一场持久战，既要讲究坚持，也要讲究技巧，适当的撩一撩，别追得太紧，不然小心适得其反。　　　　看到这段话，林栀当即就打消了再发一条的念头。　　　　周二，韩仲谦回到公司，然后装腔作势在摄影棚里走了一圈，顺便表现了一下自己时时关注工作的认真态度，临走时还向林栀递过去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周围议论渐起，宋念则毫不含糊地在背后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跟上去。　　　　林栀只好照做。　　　　跟着韩仲谦进了他办公室，林栀老老实实垂着眼睑站在办公桌面前，叫了声小韩总，谁知那人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喝着咖啡，甚至还假模假样地看起了文件。　　　　其实林栀之前就在微信上跟他道了歉来着，说他的脸其实一点都不大，脸大的是她。　　　　他最初并不理她，在她又说了几句好话后，才端着架子来了句：你给我唱首认错，要是唱得我高兴了，这事就算了。　　　　林栀在这头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是什么恶趣味啊，真的是。　　　　唱认错什么的？这不是八百年前的套路吗？小韩总你一走在时尚前沿的人现在还玩这套，不觉得掉身价么？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现在换成面对面，韩仲谦要求依然没改变，一双长腿翘在桌上，手一伸，还有点豪爽的意味：“请开始你的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