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寒风冷凛。 某摄影棚里,灯光明亮,站在中央的女人身着一件银色露肩短裙,独具设计感的风格,不仅将那副姣好的身材全数显露,又为她增添了几份别样的妩媚。尤其夺人眼球的是那双裸露在外的腿,笔直修长,线条流畅,肌肤白嫩如雪,真真叫人羡慕。 照片终于拍完,强忍着牙疼的林栀顿时如临大赦,接过助理颜悦递来的止痛片,就着温水吞下几片,缓了缓,这才感觉牙根处的疼痛缓解了些。 经纪人宋念挑选完照片走过来,看见林栀这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忍不住道:“照我看呐,你还是趁早去医院把这牙给拔了才痛快,不然总这么反反复复的疼,拖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 林栀因为小时候被林妈妈带着拔了太多次蛀牙,搞得她一直对这事有着非常深的心理阴影。 这会儿听宋念提起,后颈不自觉冒出一股凉气,她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也不回答,打算糊弄过去。 可宋念却似乎下定决心要把这事给彻底解决了,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找到什么,念给她听:“我昨儿问了下朋友,他给我推荐了Z大附属医院口腔科的赵医生,这样,下午你也没其他安排,我带你去挂个号。” 林栀心里哀嚎,抬头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讨好地看她:“念姐,咱能不能不去啊?” 宋念毫不客气地伸手戳了下她的左脸,听见抽气声才收回来,不容置疑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 拍摄完成,集体收工。 宋念代林栀向大家一一道完别,然后便下楼开了车直奔医院。 Z大附属医院口腔科的知名度在全国数一数二,加上又是重点教学单位,每天来这边看病学习的人都很多。 宋念拉着林栀穿过人群来到窗口挂号,却被告知赵医生去外地出差开研讨会了,得有段时间才能回来。 林栀闻言立马就乐了,刚要装模作样地客套一句那下次再来,却又听到对面的护士说:“如果你们很急的话,可以挂我们程医生的号,程医生是赵医生带过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我们医院很有名的专家呢。” 挺平常的话,可里外却都透着一股子崇拜花痴味。 一旁的林栀瞪圆眼,还有这种操作? 偏生宋念还真听进去了,当即点头:“行,那就帮我挂个程医生的号吧。” …… 大概真如护士所说,那位程医生也是很火的专家,挂他号的人很多,林栀一直等了快三个小时,才终于轮到她的号。 她不情不愿地挪着脚步,最后还是在宋念高压电般的目光下,才视死如归地推门走了进去。 诊室里,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坐在桌前,头微低,细碎的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手里正在翻看着什么东西。 听见声音,男人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清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从额头到下巴,最后又停在她的嘴唇,修长的手指点在压在桌上的病历本上,淡淡开口:“林栀?” 而被他点名道姓的人却恍若未闻,目光毫不遮掩地盯着他出了神。 他身侧的窗帘被拉开,冬日里的暮色透过玻璃穿进来,衬得他眉眼温暖如画,而那清冷薄凉的目光,却似高山白雪,孤傲,高冷。 最重要的,是林栀发现自己其实早就见过他! 上周末她被闺蜜秦湘拉着去吃火锅,那丫头因为失恋心情难受一直在那喝酒,结果把自己给灌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林栀没办法,也不敢叫宋念开车来接,怕挨骂,只好自己扛着她酿酿跄跄地往外走。秦湘虽然看起来瘦,但实际分量并不轻,林栀好不容易把她弄到路边,结果这人脚下一滑,拉着她直接撞上了人。 那人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们一把,林栀的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旁边传来某女呕吐的声音。 林栀脑袋轰地一声炸开,顿了好几秒才敢扭头去看。 果不其然—— 男人的皮鞋上沾满了某人刚吐出来的污秽物,状况惨不忍睹。 再抬头看见对方隐忍黑沉的脸色,林栀闭了闭眼,内心一度十分崩溃,秦湘你丫真是好样的! “那个,先生……”林栀舔了舔唇,鼓起勇气抬头,却在望进那双漆黑冷冽的棕色眼眸时,失了声。 直到听到男人语调平平地问她开车没有。 她才回神,摇头说没有。 等到她将秦湘弄上出租车,打算跟对方道歉并商量赔偿的事情时,一回头,路边却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后来跟秦湘说起这件事,被问及对方帅不帅时,她想起的,却是那时,他眼底分明已经浮起愠色和不耐,嘴里却始终十分耐心地跟她说话。 清冷,淡漠,却能让人在一瞬间安定下来。 说是一见钟情或许还太过,但她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并为此后两人大概再也遇不见而感到遗憾却是真的。 所以当此刻,她再见到他。 林栀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乱了。 —— 直到男人再次出声叫她的名字,林栀才从恍惚中回到现实,本想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无暇的笑容,却忘记自己的病情,一扯嘴角便痛得直吸气。 男人倒是丝毫没在意,捏着病历本起身,拉开帘布,示意她坐上治疗床。 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思索或停顿。 林栀眼珠子跟着他转,这是……不记得她了? 心里有些沮丧,但她也没太多想,乖乖地走到治疗床边坐下,中途顺便瞄了眼他的胸牌。 程简祎? 嗯……人长得帅,名字也挺好听的。 看到他,林栀心里头那股被拔牙支配的恐惧这会儿也在不知觉消散了许多。 她想,原来以前之所以会那么害怕拔牙,都是因为那些牙医都长得太丑了。 如此看来,美色才是最好的良药嘛。 盯着他低头撕橡胶手套包装的动作,林栀心里一动,忍不住没话找话:“听说程医生不仅是牙科专家,也是Z大的教授?” 程简祎动作未停,极淡地嗯了声。 “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教授,程医生你好厉害哦。”林栀本来想做星星脸,但想到自己牙还疼着,到底没敢太造次。 而程简祎大抵是听过太多类似的话,早已习惯,表情依旧不咸不淡。 林栀的视线往他身上瞟了又瞟,几秒后,才状似不经意地又问了句:“那程医生你经常学校医院两头的这么忙,女朋友肯定也很善解人意吧?” 程简祎这时已经带好口罩和橡胶手套,听到这话,瞥她一眼,没理,径直走过来打开手术灯,“张嘴。” 不知是不是因为带了口罩的原因,他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比适才多了份慵懒的沙哑。 林栀收了心思,顺从张开嘴,心里不禁庆幸自己今天只喝了点清粥,口气什么的还算清新。下一秒,男人的手跟着扣上她的下巴,那双眼再次跟她对上:“再张大点。” 林栀还沉浸在这人眼睫毛真长的享受中,听到这话直接愣了。 还张大?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紧绷,程简祎微微松了松捏住她下巴的手,眼底浮起安抚的情绪:“放轻松,别怕。” 声音被刻意放低,如山间叮咚的泉水,清冽,干净,流过她的心房。 林栀觉得自己都要溺死在他的这句安慰里了。 程简祎面色如常地给她做完检查,这才把手套和口罩摘下来,指着拍好的片给她解释牙齿目前的情况。 林栀似懂非懂地听着,直到他停下,才艰难地开口询问:“程医生,这牙,能不能不拔?” 正在写字的程简祎头也没抬:“不能。”略微一顿,又抬眼看了看她纠结的表情,“不过现在不行,得先消肿。” 他将手里的药单递过去,吩咐她:“你先吃点消炎药,等过几天不肿了再过来。” 说来说去,还是逃脱不了拔牙的命运。 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程简祎头也不抬地吐出了一句话:“其实拔牙没你想象中那么痛。” 他这是……在安慰她? 林栀眼睛亮起来,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又听到他毫无波澜的声音: “况且,你以前又不是没拔过。” “……” ???她以前拔没拔过牙他都能看出来? 林栀不自然地舔了舔唇,故作漫不经心地接过他递来的药单,眼珠狡黠一转,随即翘起唇角问:“那……到时是不是程医生你亲自帮我拔呢?” “每周一和周三我都是全天坐诊,如果不出意外,你那两天来,就是我。” “意外?”林栀做出一副疑惑求知的表情,“比如……?” “我有事换班了。” 林栀挑挑眉,露出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又问:“那我又怎么知道,到时候程医生你换没换班呢?” 程简祎随手一点,指着贴在诊室门口的一张纸,说:“上面有我们科室的咨询电话,林小姐如果想知道来的那天有哪位医生坐诊,可以提前拨这个电话。” 听了这话,林栀那句‘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在舌尖绕了一圈又被吞回去,也神色如常地点点头,颇认真地说:“好,那我记下了,谢谢程医生。” “不客气。” 正事做完,林栀也不好再磨蹭下去,但又不太甘心,想知道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 犹豫一瞬,一咬牙,便干脆利落地开口了:“程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程简祎动作一顿,疑惑望过来:“嗯?” “上周,火锅店。”她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朋友吐了你一身。” 程简祎轻蹙眉,又慢慢舒展开,表情很淡:“嗯。” 林栀眼睛一亮,表情雀跃:“那次真的很抱歉。”视线落在他的脚上,她略带歉意地笑了下:“弄脏了你一双鞋。” “没事。” “那双鞋……” “扔了。” 果真……很符合他的作风。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过冷硬,程简祎略作停顿,又加了句:“我有洁癖,不是你朋友的问题。” 林栀了然点头,做医生的多多少少都有点洁癖,假如换做是她,大概也会跟他一样,她很理解。 “不过追根究底还是我们的责任,这样,我来替我朋友赔吧。”林栀想了想,“程医生你平时穿多大码的鞋呢?” 还没等程简祎拒绝,她又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啊,不能送鞋,送鞋不吉利。” 程简祎忍不住瞟了她一眼,有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她会把赔和送这两个概念划上等号。 “不如,就让我替我朋友请你吃顿饭吧。” 程简祎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肿着的半边脸,头又低下去:“不用。” “怎么能不用呢。”林栀摆出认真的表情,“要不然我……跟我朋友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良心难安的。” 程简祎眉心一跳,瞥见她的表情后,到嘴的话又绕回去。 他略一沉吟,继而看向她,缓缓开口: “既然这样……正好我有件事想请林小姐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程简祎的表情客气又礼貌,偏生嘴角似是弯了个弧度,让林栀恍了心神,竟是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当然可以。”她看着他,脸上也露出笑容:“你说,什么忙?” 程简祎这次才是真的笑了:“林小姐的智齿长得很有特色,我想叫我的学生们进来,让他们现场观摩和学习一下。” “……” WTF???合着是让她给他免费当一次动物园里的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