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是这时,司马南复突然踉跄。
其以剑拄地,稳住身形后,以无比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输了。”
诸人,愕然。
方才刀光剑影一片,人们只能看见衣衫轻摆,那两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已兵刃相接了不下百次。然后,他们就像是被秋风吹散的两片落叶,轻轻巧巧地分立于场间。
此刻,司马南复却说自己输了。
而且,他的语气很诚恳,眼眸反而更加明亮。那种明亮深处是浓浓的佩服之意,还有几分未消的震撼。
看台之上,司马信的神色阴晴不定,其中还透着些许复杂。诸考生没有看清,但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其实,若纯论招式的精妙,肖跃是及不上司马南复的。
甚至可以说,他比司马南复差着相当一段距离。
对方是司马家的公子,也是北疆的天之骄子。处在那样一个富可敌国的环境中,其自小接受得是最上乘的教育和最严格的训练。世间剑招千千万万,司马南复早已见过堪称其中最强大的几套。他天赋神识,又一心修道,竟是将不同剑宗里的几个招式融会贯通,往往于出人意料间起承转合,形成一种强横无比却自然至极的态势。
肖跃,不是天骄。
其生命中的前十五年,都是在汶县的小客栈里劈柴切肉。若说他在刀法上有什么感悟,也就是在苍岳宗时学了些基础的招式。而当黑袍人送其去战场上生死相拼后,肖跃出刀时才多了一种凌厉森然的搏杀意味。
但是,司马南复伤不到他。或者说,除非碰到元境的强者,其现在很难受到危及生命的重伤。肖跃炼过龙血,食过龙肉,在葬宫中经龙焰焚烧后重塑肉身
其从里到外已焕然一新,血肉之中流淌着的是真龙的气息。
他的肉身,真得很强。
强到那些紫色的雷光落下时,只在皮肤上留下了道道血痕。强到司马南复那些精妙绝伦的剑招劈砍而至时,虽让先前的血痕加深,可并未伤及筋骨。
但两个人每一次兵器相接,他体内凝练雄浑的真元便会顺长剑而上。
那不是普通的真元,而是蕴含着龙息的强大真元。
从一丝一缕,到涓涓细流,再到大河涛涛肖跃的真元在司马南复体内越沉越多,直至最终爆发,让后者胸口一阵烦恶。然而司马南复终究是绝代天骄,在最危险的一刹,其剑锋一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肖跃横劈而下的柴刀。
但他明白这么纠缠下去没有意义,因为对方不但肉身强大,真元也是异常充沛
肖跃完全可以靠这些把自己拖垮。他甚至不用展开圣术,就可以取得胜利。
司马南复认输,便是这个道理。
司马信所看到的,也是这个过程。
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缓缓靠在了红木座椅上。
欧阳胜和郑礼文的神情也是极为复杂。肖跃今天所表现出的强大肉身,让他们无数次想起那个关于教皇的传闻。只是真正的龙族已销声匿迹了不知多少岁月,肖跃又哪里找得到真龙之息?
当然,他们不知道葬宫中埋葬着什么,也不知道肖跃曾极幸运地从韩公子手中获得真龙之血。这两件事均与莫小安有关,于是便被这个胖子以通天手法压了下来。
“其实,我也不能算赢。”
上百道目光落在肖跃身上,他从储物戒中翻出一件长衫套上,对司马南复说道:“我挨了你很多剑,如果换作另外一人,估计早已被切成好几十块血肉。”
“招式之上,我不如你。”
“然而你终究抗住了我的剑,但我却扛不住你的真元。”
说完这句话后,司马南复洒脱地笑了笑,然后转身。
他收起长剑,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吕松堂长老缓缓行了一礼,说道:“吕长老,这一场对战,终究是我输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对肖跃进前四十名便没有意见。”
安静的聚贤楼内,终于传出了些许声响。
方才,人们一直摒住呼吸,生怕错过肖跃和司马南复说得每一个字。虽然不过寥寥数语,但诸考生已隐约察觉到了不久前对战的真相,于是望向肖跃的目光愈发怪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