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落在一只恰巧经过的夜鸟身上。

那只夜鸟，消失了。

不是凭空蒸发，而是被金光所吞噬。肖跃眯了眯眼睛，感觉到神识也发生了某种变化。他说不清楚这种变化是什么，只是依稀觉得似乎能够看到表面之后的一些东西。

可少年的神情中，却没有太多喜悦。

他看着手指上神圣的金花，想起了莫小安的话。

只有在火弃山中杀足够多的人，把他们的生命回馈给圣天，才能使得天衍之息真正降临。

如今，天衍之息，来了。

那么，圣天的恩赐之后，究竟又有多少血海深沉？

天衍之息降临，火弃山顶金光炫目，即使离得很远都能看见。

然而，那座华美异常的宫殿，仍旧没什么变化。

不管外界是黑夜还是白昼，这里永远是清风徐徐，湛湛青天。莫小安望着眼前一成不变的景色，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身对黑袍人说道：“肖跃赢了。”

黑袍人仍然在慢悠悠地喝茶，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情绪。过了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确实是赢了。”

“他炼化了未央钟，那个叫卫宇的就不可能是对手。”

听了这话，莫小安笑了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指点卫宇？”

“凡事太过顺利就不好了，多几个对手才有意思，不是嘛？”

黑袍人放下茶杯，背着手走到莫小安身边，说道：“人不经历练，便难成大器。”

莫小安的神情有些复杂，转而说道：“林玲儿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此言一出，黑袍人轻笑一声，“怎么没有？”

“她死了，他便记住了她。你不要忘了，他记住的人越多，对我的好处也就越大。”

美丽的光芒照亮了夜穹，将方圆数里映得仿若白昼。然而雍州离火弃山终究尚远，于是这里仍旧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之中。卫长风站在教塔的露台上，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恰如被雨水不断冲洗的黄土。

极远处的那一小片光明落在目中，红色神袍下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无穷无尽的黑暗情绪自心中涌起，又在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就在片刻之前，卫宇的命简，碎了。

而且它碎得很彻底，竟是直接在卫长风的掌中化为齑粉，被寒冷的晚风吹拂得无影无踪。

命简碎，卫宇死。

他卫家最惊才绝艳的小辈，就这么死在了火弃山上。

卫长风深吸口气，胸膛里的愤怒和悲伤不断膨胀。他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越来越紧，甚至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真得很难承受。

如果非说有什么能让自己好受一点的方法，那便是让山巅那人也承受同样的痛苦。

火弃山上。

肖跃在乱石里不断挖着。他的刀已断，用的只能是双手。不过在突破至后武境后，少年的身体强度已达到了相当惊人的程度，很快地，他就在山巅上挖出了一个墓穴，轻轻地把林玲儿放在了里面。

没有花，没有草，没有哀戚的哭声和任何的祭奠有的只是一个沉默的少年以及逐渐散去的金光。

天衍之息，全部敛入到了肖跃体内。

星光重现，晚风呜咽，自伴少女万古长眠。

肖跃看着这座由石头堆成的无名冢，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轻声说了一句：“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紧接着，少年不再回头，转身向山下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