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生奇见他装傻充愣只得忍着气,他又问:“李伯父见过柳春亭了吗?”
李重山答:“见过了。”
“伯父怎么说?”
“说她温良贤淑,是位大家闺秀。”
“放屁!”公生奇气得大叫。
李重山转头看他:“嗯?”
公生奇连忙道:“我不是说伯父放屁!我是说你放屁!”
李重山闲庭信步:“粗鄙之语,充耳不闻。”
“你是不是没对伯父说实话?”公生奇质问道。
李重山没有回答。
“我就知道!”公生奇气道,他突然加快脚步,一下子冲到了他前头。
李重山还是在后面慢慢走着,一点儿也不着急。
公生奇停下,回头看他:“你不拦我?”
李重山道:“拦你做什么?”
“你不怕我去告状?”
“我知道你做不出这种事。”
公生奇泄了气,他是做不出这种事,不光其他,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去伤好友的心。
“唉。”他长叹口气。
李重山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道:“走吧。”
公生奇甩开他的手,瞪他一眼,独自走了。
柳春亭在偏厅坐了许久都没等到李重山,就跑到院子里四处闲逛起来,她在假山里钻来钻去,随手折花拔草,一会儿就弄得满手泥,身上衣服也都蹭得到处是灰。
李重山找来时见她蹲在池边,揪着花瓣一片片往水里,嘴里还念念有辞。
“讨厌?不讨厌?”
“你在干什么?”李重山站在后头问。
柳春亭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他,忙把一手花都扔进了水里。
李重山走过去,将她拉起来,他笑道:“才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就变成了个泥猴儿?”
柳春亭不满道:“谁说是一会儿,明明是好长一会儿,你是不是和你爹吵起来了?”
李重山道:“没有,父亲并不讨厌你。”
柳春亭问:“真的吗?”
李重山点头:“真的,他还夸你稳重懂礼。”
这句却是骗她,李伯阳只委婉地说了一句,她不似一般十六岁的少女那般胆怯。
柳春亭却信以为真,他说什么她都信,她道:“我觉得你爹人也很不错,比你师父好得多,当然比我爹更是强出百倍。”
她歪头看他,说道:“你一点也不像他。”
李重山并不介意她这么说,他道:“其实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我自小就跟着师父长大,父亲那时候公务繁忙,我几年才见他一面。”
柳春亭道:“看也看得出你和他不亲。”
李重山沉吟道:“···我常觉得自己不孝,在我心中,师父倒更像是我的父亲。”
“哪里不孝?本来就是生恩不如养恩。”柳春亭道,“不过我和我爹也不亲,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相似之处。”
李重山问道:“为什么不亲?他对你不好吗?”
柳春亭摇摇头,笑道:“无他,只是天下配做别人爹的寥寥无几。”
她说得自自然然,李重山却听得难安,不觉皱起眉。
柳春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悦,她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撒娇道:“你干嘛生气?你又不是我爹。”
李重山对她一笑,心头乌云却还未散去,他犹豫片刻还是道:“无论如何他始终生你养你一场,你···”
他怕柳春亭哪一日一气之下真去杀了柳自平,那到时他就不得不···他猛地一惊。
柳春亭叫他唤回神,她边笑边道:“你怕我杀了柳自平?”
李重山丧气之极,深知自己坠入了泥潭之中,他现在这幅模样还有什么资格劝她向善,他已经善恶不分。
“若我真杀了他你会怎么办?你要杀了我吗?”柳春亭问他,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仿佛只要她想她就敢去做。
李重山立即道:“你答应过我。”
“那你就该相信我。”柳春亭眼神发寒,“我对你是毫无条件的偏袒,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对我也当是如此。”
“我对你自然也是如此。”他对她的偏袒放纵的确已经到了令自己难安的地步。
柳春亭举起手道:“我发誓,从今日起我绝不会再杀人,绝不骗你,若是违背誓言,就让我们俩不得善终。”
李重山耳边滚过闷雷,他惊魂动魄,只将她揽进怀中紧紧抱住,柳春亭同样紧紧地回抱住他。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