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亭下了马,不理会门口众人的暗自打量,只回头等着李重山。
李重山从车里一出来,那些人立刻过来围住了他,连声叫着重山兄或是李大侠,场面热闹非凡。李重山抱拳和他们一一见礼,姿态平易,神色温和,每个人都觉得他的眼神是在看自己,都同样的受到了重视。
“诸位都请进去坐吧,厅内已经备好了茶。”李重山高声道,爽朗又不失礼数地引着众人进了门。柳春亭把马交给仆人,跟在他们后头。
李家布置得很清雅,回廊水榭俱全,假山荷花都有,前院专门接待客人,院子呈品字型,最大的是前头的正厅。
李重山就带着这群人进了正厅里头,厅里摆了两排红木椅子,小桌上都上了香茗果品,李重山坐在上首,他的桌上没有放茶,而是放着一个香炉,烟雾飘渺中,他变得高不可攀,威严陡增,本还吵嚷的众人霎时都安静下来,俱都肃了脸色,张大两眼殷切地望着他。
柳春亭坐在最末,离他最远,也是厅中最漫不经心的,她托腮听着他们议事,渐渐明白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有的是来找李重山“主持公道”的,有的是来求他帮忙的,话说得绕来绕去,其实就是来叫穷叫苦的,还有那种莽莽撞撞的愣头青,初出江湖听说了理君子的名声,也没什么事儿干,就是来见一见,表达一下仰慕之情,还有更不要脸的,想约李重山比试一场,无论输赢都能出个名。
柳春亭越听越起疑,就这些人怎么能算得上是朋友,李重山怕不是是傻了?她佩服他还能淡定自若地对着这群小丑似的蠢人,听他们一脸蠢相还自以为精明的废话,若是她早就一鞭子抽得他们抱头鼠窜了。
这群人埋伏了多时,平日里李重山到处跑,他们想来是找不到人,这次好不容易堵住他,轻易不肯放他走。她从一肚子气等到昏昏欲睡,后头都没太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他们嘴在张,坐在最前头的李重山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她一眼,她就冲他摆摆手,他却又像没看见,她也懒得再撑,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李重山终于得空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他把人送走后又回到厅内把柳春亭叫醒,问她饿不饿。柳春亭伸着懒腰答道:“饿倒是不饿,就是···”她突然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话就断了,李重山就问:“就是怎么了?”
“就是无聊!”柳春亭朝对面的空椅子瞪了一眼,说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多麻烦,还桩桩都要你去解决,他们自己没长手吗?”
她语气不耐,李重山听着不顺耳,他心内挫折,觉得她像是故态复萌。他还是想得太容易了,人哪有这么轻易改变。
他不禁有些灰心,可还是忍住不在她面前显露出来,他已摸透她的脾气,怕她生气,更闹起来。他好言说道:“他们信任我才来找我,这世上谁都会遇到麻烦,但不是谁都有能力自己解决麻烦,毕竟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聪明。”
他最后不自觉哄了她一句,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你头一次夸我聪明。”柳春亭立即消了气,得意道:“好吧,你说得也对,他们的确不如我。”
“所以你不能太苛刻,日后对人要多些体谅。”李重山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她点头答应,骄傲得像只小鸟,李重山心情复杂,他爱她这幅模样,又怕她会毁了一切。
他压下心思,嘱咐道:“你在这里再坐会儿,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我···”
“你要去哪儿?”柳春亭一下站起来,像是怕被他丢下。
李重山笑道:“我还没去拜见我父亲。”
柳春亭“哦”了一声,又慢慢坐下。
她道:“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你不要把我忘了,这里我谁都不认识,就只认识你了。”
李重山先答应了一声好,又觉得不妥,皱起眉对她道:“待明日,我就带你去见我父亲。”
她一脸天真道:“他定会厌恶我。”
他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只伸手将她腮边的头发拾起一缕,语带埋怨道:“刚才见你睡得那么香,弄得我一直分心。”
柳春亭握住了他的手,高兴道:“我就知道你在偷偷看我。”
李重山无从辩驳,又不好直接承认,便逗她道:“你鼾声如雷,不止我在看你。”
柳春亭一惊:“我打呼噜了?不可能!”她脸突然红了。
李重山看得发笑。
柳春亭立即明白过来,急道:“你骗我!”
李重山又一脸认真道:“没骗你,是真的,大家都听见了。”
柳春亭又不确定了,她回想着刚才睡着时的情景,实在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打呼噜了。
李重山忍着笑朝外走,走到一半停下看她,见她一脸纠结终于还是不忍心。
“傻子,骗你的。”
厅内柳春亭一下抬起头来,又羞又恼,待要追出来打他,他却已经不见人影。
她愤愤冲天挥了两下拳头,片刻后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