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正崖拖了张椅子过来:“田校长很认同你说的话,也觉得最近形势有点不太对,昨天连夜找了几个老师商量挑书的事,他们本来定的后天出发,刚好跟我们这里能凑到一起……”
“到时候我们一车走,去到石马村,校长他们会跟刘司机说好拐进去一趟,剩下十几里地大家自己把书带进村,幸好这回人多,七八个老师,一人箱子里装五六十本不成问题。”
这几年的形势一直反反复复,有时候又闹得厉害,有时候又会缓和一点,但是总体来说,知识分子的日子都不好过。
是以聂正崖一提出来把书送回村子里由自己保护起来之后,一直很看重他,把他视为子侄的田校长就有些松动了。
再三确认过一定不会连累到任何人,她终于还是答应了,暗暗联系了几个很信得过的老师,整理出来一批最有价值的书,打算送到村子里藏起来。
聂正崖说着说着,特地指了指苏净禾手里的云片糕:“怎么不吃?田校长特地准备的,说让我代替她谢谢你这么好的主意。”
苏净禾慢慢撕下一小片云片糕尝了尝味道,入口先是甜味,紧接着舌头上、喉咙里冰冰凉凉的,虽然因为不是新鲜做的吃着有点发硬,味道却是又香又甜。
现在的糖本来就十分难得,更难得这云片糕里放了猪油,吃起来更为油润美味,她连忙掰下一块给聂正崖,两人就坐在一起慢慢抿着吃了一半。
刚把桌上的书收起来,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就敲门进来了。
她笑嘻嘻地送来两碗大大的豆腐脑跟几个豆沙包子。
碗一坐在桌面上,里头石膏点的豆腐脑就跟着颤巍巍地直晃荡,看着又白又嫩,碰一碰就会破开,豆腐脑上面还浇了一层浓稠的黄糖浆,半凝固半流动的样子,不用吃,光是凑近都能闻到一股糖浆特有的香气,叫人忍不住唾沫直流。
工作人员的态度殷勤极了。
“你们估计不认识我了,我前些年还在车间的时候还跟你们妈好得很,后来调来这里才走动少了,叫一声姨就好。”她自来熟地招呼了两句,又问,“老聂那个工作名额,你们找到买家了没?不如就转给我好了,听说给厂里报了三百八,我多给十块,三百九怎么样?一定不叫你们吃亏。”
只是苏净禾跟聂正崖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口就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一人推门走了进来,不满地问:“孙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先头那个人连忙陪笑,把三大碗吃的往苏、聂两人面前一推:“没做什么,我就来看看两个小的,送点吃的!”
她掩饰住一脸的心痛,笑嘻嘻地说:“快吃,快吃,姨专门送给你们的!”
说完连忙抬脚就往外溜。
另一个人就紧盯在她身后,跟着一路走远了。
这只是个开始,随后来看苏净禾跟聂正崖的人络绎不绝,都是偷偷摸摸来,悄悄地走,这个带吃的,那个带用的,有些直说让他们把名额私下转让给自己,有些就隐晦些,只是攀攀交情,让他们在厂领导面前表一下态。
两个人一样都没敢收,看着情况不太对,只好请人去通知吴处长。
结果当天晚上厂里就开了个小会,通过抓阄把人选了出来。
厂领导带着人把钱跟票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