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09章(1 / 2)花精崽崽下山了首页

陆折被带到碑林时,天色已暗。

青石板路两旁的十二瓣花灯一盏盏亮起,投射在路面的光晕温柔细腻,让他焦躁的心稍有缓和。

路绕林密,前面带路的琥珀色瞳孔的小道士不知道为什么不太能走直线,且每次回头冲他笑,像极了方才拿石子调戏青蛙的样子。

石碑上爬满了青苔,两旁的密林幽深安静。

仔细听似有山泉叮咚作响之声,陆折不由加快脚步。

黑暗中一抹烛光晃动。

一方巨大的石碑前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老少道士一左一右护着她。

她腰身纤瘦,略微宽大的银白色道袍笼着她,越发显得轻盈。

听到脚步声,连菀转过身来。

陆折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只是前两次见面时,这人脸上常常挂着的冷漠无畏的表情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急切和隐忍。

“听说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连菀先发制人。

陆折沉声说:“不是误会。”

老道长整张脸皱起来,祖婆婆这是要干嘛?要不是之前她对人家动手动脚,也不至于被人找上门来。

这姓陆的小子确实挺聪明的,虽然没全猜对,但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连菀哦了一声,“仅凭你三言两语就可以随意污蔑人吗?”

陆折当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连菀绑了他,但种种迹象都指向妙莲崖。尤其他对香味极为敏感,若不是他失踪期间连菀出现在他身边,他身上不可能沾染她的气味。

这一点连菀逃不掉。

至于见色起意一说,不过是他为了见她不得不瞎编的借口。

王福指天发誓妙说莲崖有可以妙手回春的灵泉。

爷爷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虽然灵泉这东西听起来有些扯,但他一定要试试。

“祖婆婆……”陆折艰难从嘴里吐出这个称呼。

连菀眉眼一挑,似笑非笑看着他。

陆折窘得耳垂都红了,脸上瞬时一片铁青。

“如果你真有灵泉的话,请,请借我一点点。要什么回报,你尽管提。”

要是认识陆家二少的人知道他竟然会用近乎哀求的语调说话,态度还如此谦卑,甚至快低到尘埃里,估计眼珠子都要惊得掉下来。

连菀长长哦了一声,“我提什么要求都行?”

陆折硬着脖子,“是!”

老道长快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祖婆婆处于孕后期快要生的阶段,她最近的脾气格外炸裂,行为越发诡谲。

她准备干吗?要把这姓陆的小子收了,然后当未出世孩子的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立马被自己吓得一个哆嗦。

太可怕了!

“生老病死,天经地义。你为一个将死之人来求灵泉,纯属做无用功!”连菀举起花灯,百无聊赖地瞧着里面烛火摇曳。

陆折抿着唇。果然有灵泉。

“祖婆婆大概没什么亲朋好友吧。”不能感同身受。

老道长当即倒吸一口气,哎呦,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祖婆婆是天下独一份的旱莲花,也是独一份的孤独啊。

完蛋。祖婆婆要发飙了。

连菀呵呵笑起来,“陆施主,求人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陆折眸子里的光暗淡下去,时间有限,他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他朝老道长躬身施礼,眸光在连菀晶莹透白的脸上掠过,转身径直下山,背影甚是决绝。

刚出山门,那名叫做道醇的小道士追上他,朝他怀里塞了一个小巧的琉璃盏。

如翡如翠,荧光大盛,视线穿进去,里面荡漾着似水非水,似雾非雾的东西。

琉璃盏上不知道雕刻着什么古老图案,似有光束在内流淌。

道醇还给他一个黑布袋,嘱咐他一定把琉璃盏遮好,别被有心人抢走。

说完就要回去。

陆折忍不住把人拽住,“她……为什么改主意了?”

道醇挠了挠头,“祖婆婆的原话是,他不是说我见色起意吗?我得把我的罪名坐实了。”

陆折:“………………”

*

陆家老宅。

阴沉沉的冷风呼啸卷着光秃秃的树,阴雨绵绵不断,越发将人的心压得低沉。

一辆车倏然冲往大门,安保们认出是二少爷陆折的车,急忙叫喊着堵上去。

陆折坐在驾驶座上,冷冷瞧着外面这些如临大敌的家伙。

他倏然打开车门,脚踩在地上。

“二少爷,陆总说您不能进去。”

“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堪好吗?”

陆折心里的火蹭蹭冒,“让开!”

这些安保是陆燃高薪聘请来的,个个强壮,身手极好。

回自己家还被堵在外面,何况爷爷还在等着他。

陆折眼睛红似滴血,“都给我滚开!”

安保们不敢真动手,只是堵着不让他进。

院子里的松柏枝丫穿过墙,不知谁在上面挂了黑色布条。

陆折脸色一沉,人还没死呢,陆燃就亟不可待地昭告天下了!

他心脏虽然不好,但专门学过拳击。

左肩摔过一个,右手推开一个,他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这些安保们顾及他的身体,都不敢动真格。

忽然有人推门出来。

管家朗声道:“让二少爷进来。”

陆折冰着脸站稳身体,摸了下怀里的琉璃盏跟着管家走了进去。

管家年近古稀,从小看着陆折长大。

“你不怕陆燃骂你!”

管家苦笑一声,“我耳聋,大少爷骂两句我只当没听见。”

两人边说边往里大步走。

两旁庭院好多佣人在悬挂黑白布条。

陆折脚停下来。

管家哽咽道:“老太爷还在撑着最后一口气。他虽然说不出口,但我知道他在等你。”

陆家家大业大,前来吊唁的人肯定很多。大少爷提前准备也是应该的,只是现在说什么,陆折都听不见去,何况兄弟之间的成见实在太深。

陆折只停几秒便大步往里冲。

爷爷的房间在一楼最尽头,从进了走廊便闻到浓郁的药味。

一堆医生护士候在外面,这时候连他们也只能等患者灯枯油尽的那一刻。

陆折推门而进,瞧见爷爷枯黄面庞,眼圈倏地泛红。

陆燃陪在一旁,握着爷爷的手。

石依依竟然也在。

管家疾步上前,不顾陆燃阴冷的眼神,他凑到老太爷耳边,轻声说:“小折来了。”

爷爷沉重的眼皮勉强睁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痰声,嘴唇颤抖着不知道在咕哝什么。

管家凑近了些,但仍然听不清楚。

“你来干什么?”陆燃满脸嫌弃。

陆折不理他,径直往床前走。

爷爷的手从陆燃的手里挣脱,抖着朝陆折伸去。

陆燃脸色骤然一变,嘴唇抿成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