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顾府的家将追了过来,所以袁琅没有迟疑,立刻尾随着那乞丐一路匆匆离开。
京城以北大大小小的巷子有千百条。
彼此间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
但乞丐对这些巷子却是熟的很,仿佛常年穿梭其间,所走之路,都是袁琅过去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路套着路,不是熟悉到一定的程度,断不会洞悉这些巷子间不为人知的隐秘所在。
因此很快,紧跟其后的袁琅便渐渐听不见身后追兵的脚步声。
由此略松了口气,但劲头刚一松懈,紧跟着,密密麻麻的痛开始从身体各处了传递出来。
肩膀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折伤,先前因为那怪物带来的震惊而暂时忘却,此时那被忽略的感觉一出现,便如潮水般层层汹涌,甚至有变本加厉之势。
因此不多久,就难以再追上那乞丐矫健的步伐,连两腿都在微微打颤。
生平头一遭落魄成这样,袁琅不由苦笑。
好在乞丐觉察到了他呼吸中的异样,在带着他又进入一道暗巷后,停下了脚步,他朝巷子外那条袁琅所熟悉的大街指了指。
随后便要转身离开,却见袁琅身子一晃,一头扎倒在地上。
这令乞丐离去的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片刻后,抬头看了眼天色,他折回到袁琅身边,撩开他半边被血浸透的衣领,观察片刻,点穴封住了他肩膀伤口内不断渗出的血。
随后沿着肩胛,慢慢摸索着他碎裂的肩骨时,忽听袁琅开口道:“严先生。”
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他朝袁琅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后将他扶起身。
然后摘下脸上的方巾,露出一张清俊如画的脸:“袁大人的眼睛倒是利得很。”
“倒也不是袁某眼睛利,”袁琅笑了笑,“实在是放眼整个京城,能握有这种刀的,袁某只认得一位。”
说罢,袁琅将目光指向严沉月插在腰带间那柄薄刃。
薄如蝉翼的刀,比匕首更小巧,比鱼肠更锋利。
这样一种犀利到有点特别的武器,除了严府的严二爷,没人能做出类似的来,即便是江南的慕容世家。
所以一眼见到它时,袁琅便已明了了乞丐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这除了偶尔出外诊以及采药之外,几乎足不出户的神医,会对北城这片错综复杂的巷子如此熟悉。
因此看着严沉月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深思。严沉月却并未留意,只继续看了看他的伤势,随后道:“虽严某不是多事之人,仍还是想问问,不知袁大人方才为什么会以那样的方式,从兵部尚书府里出来?”
袁琅闻言目光微闪,低头沉思了片刻:“实不相瞒,刚才在兵部尚书府里,我遇见了疑似害死顾雍的凶手。”
严沉月看向他,挑眉:“袁大人确定?”
“他亲口承认的。即便不是亲手所致,也应该是间接。”
“他是谁?”
袁琅摇了摇头:“我看他似乎跟顾淮山十分相熟,但可惜,当时为了不暴露自己行踪,我始终没能看清楚他的脸。不过,他有个特征十分明显,若是哪天能再遇到他,我想我应该可以将他辨认出来。”
“什么特征?”
袁琅想了想:“他走路十分僵硬。应该是膝盖受过伤,所以走路时脚掌离不开地面,那种姿态,但凡只要见到,一定就可以认出。”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什么,他话音停顿片刻,随后接着说道:“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我能感觉到,顾淮山对此人颇有些敬畏和忌惮。对了,不知先生是否还记得前阵子大理寺张大人亲自过问的那起顾家黄金案?”
“记得。”
“我疑心那个案子可能不仅仅只是黄金失窃那么简单。”
“怎么说?”
“从顾淮山同那个人的交谈来看,黄金失窃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要寻找的,应该是随着黄金一起消失的一部册子。”
袁琅的话,令严沉月眉心缓缓蹙起:“什么册子?”
“不清楚,但我听他们提到小明王,想来,应该是跟前朝的余孽有关。顾雍当初就是因为查到了此事,所以落了个杀身之祸,因此那起黄金案背后究竟牵扯着怎样一个事端,我看,着实需要让人好好调查一番才是。不过……”话说到这儿,袁琅微一迟疑,缓缓抬头看向严沉月:“我还听他们提到了刘基刘大人的名字。”
“关于什么?”
“不是很清楚,似乎是他们认为,那起黄金案,刘大人也牵涉其中,他们疑心黄金被窃之事,是刘大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