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音也没有看他,只是低下毫无生气的脸看着手中的情丝羽。
原来拔下情丝羽之后是这种感觉,那些如海啸一般汹涌的情绪瞬间退了下去,与那几十年相关的所有的爱恨愁苦都变得很轻很薄,甚至不像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只有一些云遮雾绕的情绪从手中的情丝羽中传来。
“阿音!你……”应华的眼被那一缕红刺痛,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翕动唇畔半天才硬生生地说出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池音却没有理会他,目光依旧只是望着手心红羽,喃喃一般道:“真不懂我之前在想些什么,如此不也很好吗?”
她的声音缓缓的,仿佛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何如此执着要留住那一段感情。
应华面色徒然一变,还未弄清自己心中究竟想求一个什么结果之前,已脱口道:“你说过三日必回天界,现在三日已过,你……不,羲澜神女,你不想见便……本君,本君……”
平生傲立凌霄俯视三界的人,此刻却也不知该如何将这句简单不过的话语说出口!
或者说他也不是不知这样的时候,便该如往昔的“温少宁”那般温言软语的哄她,可……一看到她手中的红羽,他满心的慌乱中便生出一丝怒不可遏的意味。
他是天地之主,岂容一只小小的月鸟要挟?
池音此时已无兴趣去探究眼前这位孤傲自负的天帝究竟想说什么,只觉得没用的东西自然不必留着。
没有分毫犹豫,她就捏指引了一道灵火,眨眼间手中的红羽便成了烬灰。
“阿音!”应华这才反应过来,想去阻拦,但那缕情丝羽好像依旧感应着池音的意志,眨眼间便成了灰烬,丝毫没有给他留下半点挽回的余地。
额间的鲜血依旧在止不住的流,池音感到自己身上的灵力也随着那些鲜血在不断的流失。
渐渐的她就感到自己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无力地倾倒下去,可不知为何,她的嘴角却一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应华慌忙将她揽进怀中,她的手掌无意识地松开,情丝羽的灰烬从她的掌中滑落,又被风扬起……
——
天界,月华宫中。天医们瑟瑟立在一旁,不敢发出半句声响。
池音紧闭着双眼,仰面躺在月榻上。
她额间的血流已经止住,原来隐隐闪光的红丝已被一个永远无法消去的血坑取代。
而此刻让天医们感到束手无策的却不是这个小血坑,而是自这个血坑中源源不断流出的灵力。
他们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办法止住池音灵力的流失,甚至连减缓都做不到。
若不是有天帝不断给这只小月鸟输入神力,只怕她此刻早已魂飞魄散了。
“你们都让开,让小老儿进去看看!”
殿外突然传来月老的声音,应华虽有不耐,但这天界之中对月鸟最为熟悉的也就是月老了。
“让他进来。”应华冷冷地说道。
仙官便立刻开了殿门,让月老进了屋。
月老先上前拜见了应华后,才走到榻前看了看依旧处于昏迷之中的池音。
他望着池音额头拔去情丝羽后留下伤痕长长地哀叹了一声,而后才摸着胡子对应华道:“君上,月鸟的情丝羽与神魂相连,拔去时的确会有灵力外泄之相,但也不至如此,除非……”
月老摸了摸胡须道:“除非其神魂本就有所缺损。”
应华一听,眼中霎时一震。
当初他的意识才刚刚觉醒之时,他曾被一画皮鬼剥换了整张皮。当时他神识方醒,属于温少宁的记忆又被画皮鬼扰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只画皮鬼耍的团团转。
后来是这只小月鸟费尽心思抓住了那只画皮鬼,为了换回他的皮和记忆,小月鸟用她至纯的一片神魂做了交易。
之后的岁月里,小月鸟疲于用灵力为他续命……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只是用最少的灵力压制着神魂的损伤,不肯多耗半分灵力为她自己修复神魂?
应华突然伸手往自己的胸口抓去,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的心口鼓动叫嚣,他按着胸口,望着月榻上的人,冷冷地命令殿中所有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