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太太同林静晗谈过那件事后,静晗心中也憋着口气,连着半月都未去同老太太请安,陪着老太太用膳。
虽依旧住在禧守院,但只同晚桃说话,打发翠生回了老太太处。
老太太知晓静晗这是迁怒翠生了,也因存着对儿子的愧疚,便任由静晗去了。
只是这府中谁人不是人精,纵使是老太太的禧守院,林静晗耍了这么多天的小脾气,府中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大夫人王氏听闻此事只对贴身嬷嬷笑笑,不以为然,毕竟一个小孩子的态度改变不了什么。
令人诧异的倒是一向沉默内敛的林静姝私下里劝说静晗。
林静姝寻了个下学的时候,支开了婢女,在去松风院的路上等到了静晗。
静晗乍看到林静姝在树下徘徊便上前打了声招呼“三姐姐,好巧啊”
林静姝本就面容姣好,此刻眉头微蹙,更是惹人怜爱“不巧,四妹妹,我在等你”
静晗有些惊讶,素日里这位三姐姐不大爱说话,自己与她也只在课间说过两句话。且这位三姐姐一向跟着二姐姐一道的,此刻会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因着打发走了翠生,现下静晗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晚桃,瞧见林静姝身边没有侍候的人,便差晚桃先前往松风院。
因着静晗已故的父亲喜静,所以当时挑了位置偏僻的松风院,自他故去后,除了侍候姜氏的和旻哥儿的云嬷嬷和陈嬷嬷,只有两个洒扫的婢女及送饭的奴仆会来此。
此刻两人所处的树下也无人经过。
静晗急着去见母亲弟弟,也不愿同林静姝绕弯子“三姐姐,不知有何事寻我”
林静姝也不善言辞,直接开门见山“四妹妹,我今日是来劝你的,莫要再同老太太怄气了,如今这府里你能依靠的就只有老太太了”
静晗没有想到她是来劝和的,冷笑道“三姐姐,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就不要插手。”
林静姝眉头蹙的更紧“我听说了一些事,只是四妹妹,凡事不能光看表面,在这府中甜言蜜语才是杀人于无形,你听我一句劝,莫要同老太太离了心,你既然都能容忍五娘的恶意,为何不能老太太宽容一些。”
静晗虽然有些子别扭脾气,但是倒是个会听取别人建议的人。
此刻林静姝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几日的确太过任性了,拿着老太太的仁慈当骄纵的本钱。
若是老太太有心为难,只怕自己在这府中的日子才会愈发难过,平日里连嚣张跋扈的林静娴都忍得,怎么一涉及到阿父的事情竟都敢给老太太脸色瞧了,果然是老太太平时对自己宠的太过了令自己没了分寸。
思及此,静晗才明白林静姝的意思,福了福身“多谢三姐姐点醒我,此事是妹妹任性了,待我回去就跟老太太赔罪认错”
林静姝知晓眼前人是真的明白了,只浅笑着颔首。
静晗确是有话要问她“这些日子以来,我观三姐姐你倒是不爱沾染旁人的事,为何却如此关心我”
林静姝笑笑“老太太真的是个非常好的祖母,我只不忍你伤了她的心,因为我知道,这种间隙一旦产生,是无论如何都消除不了的”
静晗不解,但是有所耳闻,知道林静姝是大伯父庶出的女儿,自幼被抱养到嫡母王氏膝下,听她这意思,说的应该是她的生母邓小娘了吧。
林静姝也不指望自己的事情能瞒住谁“从前不懂事,伤了我小娘的心,她慈母之心不会责怪我,但是我知晓自己的话语对她造成的伤害是不会磨灭的,即便被养在母亲膝下,给与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如果有的选,我宁愿同我的亲小娘一起,哪怕过苦日子。”
静晗看她情绪低落下来“三姐姐,可是大伯母她们对你不好”
林静姝摇摇头“母亲对我很好,不曾短了吃穿用度,二姐姐也很保护我,只是对我再好,也终究隔了层疏离,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四妹妹你知道吗,我虽自幼养在嫡母膝下,却未记名在嫡母名下,对外对内,终究是庶出”
说到此林静姝有些激动起来“我不是在意名分的人,我知晓自己生来就是什么人,也从不敢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敢去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
只是,母亲已经有很多东西了,而我小娘只有我,可母亲,把我从我小娘身边夺走,还要利用我的婚事拿捏我小娘,如今又想利用你的母亲弟弟威胁你,我真的,真的...”话未说完就哽咽起来。
静晗再不忍问下去了“三姐姐,我明白的”
“四妹妹,我今日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你和我站在同一阵线对抗母亲,母亲好歹养我一场,不曾苛待于我,我纵有不甘心,也是为我小娘,今日来劝你,更多的是为了祖母”
静晗叹了口气,“我知晓了,多谢三姐姐今日之言”
林静姝整理了妆容“出来太久了,怕是二姐姐会找我,我现在同二姐姐住在雪梧院,四妹妹若是得空了,可以来走动走动,快到暮食了,我先回去了”
静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竟是觉得物伤其类。
踏入松风院,云嬷嬷抱着旻哥儿迎了上来“姑娘来啦,刚刚晚桃说了你要来,旻哥儿可兴奋了,现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留下来陪旻哥儿一同用晚食”
静晗还从未在松风院用过晚食,也未在松风院留宿过。
这些日子的事情,云嬷嬷自也同姜氏讲过,今日听闻静晗留下用饭,便让云嬷嬷带句话,便不去吃了。
静晗还在桌前逗弄在陈嬷嬷怀里的旻哥儿,云嬷嬷过来回话道“姑娘,夫人说她没有胃口,说就不用饭了”
静晗总觉得母亲在躲着她,但是却没有办法。
“母亲可有说些什么”静晗问云嬷嬷。
云嬷嬷有些支吾“姑娘,夫人让您用完暮食便回禧守院去,说您是晚辈,理应代你父亲侍奉孝敬老太太”
静晗沉默了会儿,心中竟然早已料到是这番话,也没什么反应,只默默的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期间旻哥儿想同她闹,她也没理。
松风院的几人正吃着饭,老太太遣了莲生前来。
莲生进门后,晚桃同云嬷嬷都从饭桌上起来了,因着人少,静晗才让她们一同吃饭,如今又外人在,她们自然要规矩点。
莲生也当做没看到,只向静晗福了福身“四姑娘安,老太太遣奴婢过来接您回禧守院呢”
静晗依旧吃着“哪里敢劳驾老太太身边的莲生姑娘来请我”
云嬷嬷和晚桃都静默低下头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