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言微微苦笑道:“还是不必了,这是李家的家事,现在跟李公子已无关。”
“那意思是,司马县令便要秉公断案,判决遗书生效,也就是对这份遗书的真实性负责,以及站在我这个二娘立场上,将我赶出家门?”李天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司马言作为官吏,被李天的气势一压,语气反而软下来,支吾道:“这是李公的意思……”
“好,那我就权且先当这份遗书是真的。”李天打量着李苏氏道,“按照唐律,在有嫡长子的情况下,废长立幼当作何决断?”
“啊?”司马言明显被问住了。
当官的并不一定要了解律法,下面会有属官负责这些。
现在李天突然提到唐律,他明显支应不住,好奇看着旁边的陆县尉,目光中有问询之意。
陆县尉一时也没回答。
“既然司马县令不说,那我就说了。在唐律户婚律中,明确提出,立嫡者,本拟承袭。嫡妻之长子为嫡子,不依此立,是名违法,合徒一年。即嫡妻年五十以上无子者,谓妇人年五十以上,不复乳育,故许立庶子为嫡。皆先立长,不立长者,亦徒一年。”
李天目光带着几分凶恶打量司马言,厉声道:“家父有嫡长子在,可是能通过一份遗书就断绝关系的?即便家父人死不能按律以断罪,但仍有我的二娘在旁帮凶,不知该如何断她的罪?”
大唐有律法。
在户婚律中明确规定,必须要立嫡长子为继承人,不按此条所立的,即便是遗嘱也无效,且要被流徙一年。
若家族中有人不懂法,或许这件事就这么混过去了。
但李天是什么人?好歹对大唐朝也非常了解,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把小爷打发?
李苏氏从没想到李天会拿出律法来反对此事,她自以为已将所有的事都做好,连官府那边都打点,眼下她怒从心起,指着李天道:“你……你这小子,在胡言乱语什么?”
李天笑道:“大唐的律法,在二娘眼中是胡言乱语?司马县令,您不会也这么认为吧?”
司马言瞪着旁边的胡县尉,胡县尉头上冷汗直冒,显然他也不知唐律中是否有这一条。
“回去,带唐律来。”司马言下令道。
马上有衙差往衙门方向赶。
过了很久之后,终于有衙差将唐律的手写本带来,胡县尉焦急在上面翻查着,最后指着其中一条对司马言道:“律法中的确有此条。”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吸口气。
不是为能找到这条法律规定而震惊,而是对李天能在不查看唐律的情况下就知道这一条而震惊。
“既然有,那不知司马县令,这案子该怎么判呢?遗书是否有效?”李天上前请示道。
司马言先是皱眉看李苏氏一眼,随后叹口气道:“既如此,那李公的遗书也不能作准,还是要由李家的长子嫡孙来继承家业,李夫人请节哀……”
这次所说的“节哀”,更好似是对李苏氏的一种讽刺。
本来还信心满满的她,闻言身体向后倾倒,幸亏她身后的弟弟扶住她,才未令她瘫坐在地。
“家父已去,现在家业由我来继承,丧礼也理当由我来负责。”李天拿出少主的威严道,“司马县令作为父母官,就先请到里面,在下换过孝服再出来行吊唁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