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庭终于明白他身上那点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脸色难看了一下:“你没有死?”
当年为了能彻底把他身体里这个东西杀掉他特意去找了燕尽欢,求了一个特殊的法阵。
那法阵能将和神魂一起碾碎,那东西只要还在他的身体中就断然没有活着的可能。
燕尽欢当时听完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你当真想要这种法阵?”
和神魂一起碾碎,这种痛苦哪怕是天下最恶毒的极刑也不过如此了。
何况一旦没有了神魂,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转世也没有办法肖想。
沈秋庭大大咧咧地坐在他面前想了想,道:“威力强一点行不行?速度快一点,疼的时间也短一点。”
燕尽欢便握紧了轮椅的扶手点了点头:“十日后我给你。”
十日,是他能给好友最后的反悔时间。
沈秋庭便笑了:“行那就先谢过燕楼主了。”
没有人不想活着。
只是他在世上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不少人的祸患了,也没有什么脸面再为了自己的一条命去赌未来有可能葬送在“自己”手中的无数条命了。
可如今不光是他活着,那东西竟然也活下来了,不得不说十分讽刺。
等有空见到燕尽欢必然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那破法阵的质量。
疼都受了该死的人一个也没死全都是白费功夫。
想到这里,沈秋庭就觉得说不出的牙疼。
林琅像是看出了他的不痛快,连语气都欢快了不少:“是啊,我不但没死还顺手将小师叔的神魂也修补了一下,是不是很能干?”
当初沈秋庭能想出那么一个跟他同归于尽的法子他也惊讶过。
他从刚一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明白一个道理,凡是活着的东西,求生是本能。只要捏住了对方的命,无论多难啃的骨头都会软下去。
可沈秋庭却偏偏要拉着他一块死。
那次之后,他虽然没有死,却也受了很重的伤,原本已经快要苏醒的神魂也被迫重新封闭起来。
一直到百年以后,他机缘巧合之下到了神农谷,看见刚刚出生的林琅,才吞噬掉了那个新生的神魂,再次拥有了新的身份。
沈秋庭半点不想听他唧唧歪歪,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直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琅笑了起来:“我不想做什么啊,所有人都想活着,我自然也仅仅是想活着而已。”
沈秋庭冷下脸:“你单单是想活着没有人会管你,但你凭什么要去杀一些无辜的人?”
林琅歪了歪头,像是对沈秋庭的话十分不解:“小师叔,当时我便想问你了,你明明唾手可得足以蔑视天下人的实力,为何偏偏要管一些蝼蚁的死活?无论修仙还是修魔,资源总是有限的,这些小虫子都死了,岂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沈秋庭也不指望两三句话能让这么个不是人的玩意儿明白人该干的事情,皱眉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林琅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他打的,可要真这么将他放走,怕是又要天下大乱。
夜色又深沉了些。
林琅轻笑了一声,原本凝实的身影渐渐转淡,最后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中,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们若是能走出去,我这次便放过你们。”
好歹也相处了这么长的日子,最后给他们一条生路,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沈花醉一手扶住失去了控制重新倒下去的姜落,抬头看向了沈秋庭,目光犹疑:“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才林琅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太多,哪怕她再怎么忽略,也控制不住自己往那个方面去想。
哥哥是不是回来了?
沈秋庭先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妹妹这件事,没料到自己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看出了身份上的端倪,捏了一把冷汗,破罐子破摔道:“花醉,这件事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沈花醉目光颤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腰上的鞭子,点了点头。
白观尘还没有完全想起来,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便不动声色地抓住了沈秋庭的手腕。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就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落了一样。
浓稠的夜色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若有若无的窥视。
窥视的东西没有出来,三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自提高了警戒。
黑暗中多了一双又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沈秋庭眉头一皱。
是妖兽?
这次兽潮中妖兽们的眼睛就是血红色。
血红色的眼睛一点点逼近,终于渐渐现出了全身的轮廓。
是妖兽,也不全是妖兽。
除了妖兽还有无数个人形的怪物。
这些人形的怪物像是人和妖兽的混合体,虽然整体轮廓像是人,身上却零零碎碎地有着不少妖兽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