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气似乎是以一场暴雨开始。 沉寂的苍穹阴暗如铅,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乌云在顶头聚集,一块连着一块,一层叠着一层,又浓又厚逐渐挡住了光线。天空变得更加深邃,虺虺的雷鸣炸响在耳边,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线状闪电,一阵又一阵,将黑夜撕裂。 不敢多看,向尹墨毫无底气地畏缩着。南宫召唤出来的白色丹顶鹤一路勇往直前,以肉眼都难以捕捉到的速度冲往宇智波据点。她在这种迅捷的情况下死死抱住白鹤黑色的长颈,南宫说是在后面稳住她,可那手似搭未搭,丝毫不能给她带来一丝稳妥。 果然安心感只能自己给自己。向尹墨紧紧闭上眼睛。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鹤也兴飞这么高的,或许是通灵兽的缘故吧?忍者世界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判断。而且此时它穿梭在积雨云层,她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被雷劈都不奇怪了! 忽然脸上传来丝丝凉意,好像是凝结的水汽附着上来,落在她被风吹得发冷的皮肤上,化成水珠缓缓流下。 “看到了!”身后南宫急匆匆喊了一声。 仿佛与她心有灵犀,白鹤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下降,然而它的速度丝毫没有发生变化,向尹墨顿时觉得心中一悸,剩下的唯一念头都是她要坏掉了。 然而事态紧急,没有间隙留给她悲凉,畏高的恐惧占据身心,她仅仅是抱住丹顶鹤的长颈似乎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总之在煎熬下鹤终于停下来。她一边感受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一边努力令自己从恐慌中逐渐平静。 “怎么了?”向尹墨抬起脱力的手抹去脸上雨水,发现鹤虽然停下来了,却不是落到地面,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她才缓缓将眼睛睁开,视线抬高,看见入目处一圈庞大的黑色火焰。 火焰将残垣断壁包围,她定睛看了一会儿,勉强判断出唯一突出的墙壁上雕刻着巨大家纹,与佐助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宇智波据点? 鹤在南宫的指令下越过火焰低飞,随着距离的快速缩短,她看见立在一片碎石中间的断壁前倒着两个人。他们并排,头朝着不同方向平躺着,一个眼睛紧闭,一个瞳眸微张,却都已经失去意识,一动不动。 本来鹤距离地面就不足两米,此时南宫更是直接从它背上跳下来,径直跑向倒下的人。 向尹墨也赶紧跟上。这样的高度并不能妨碍她的步伐,然而她跑得没有南宫急切,只是堪堪跟在身后。 南宫很快就奔到了宇智波鼬身旁,见他脸上还留着平和的神情,嘴角微扬的样子,眼泪立马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胡乱用袖子擦拭他嘴角血迹,南宫视线模糊,混着泪水的甘霖将那张美丽的脸庞打湿,向尹墨靠近,才发现顷刻之间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来迟了? 这是两个人同归于尽了吗? 她蹲在双眸紧闭的佐助身旁,探了探他的鼻息,不知道是太过虚弱还是被雨影响了判断,总之一时竟不能捕捉到。向尹墨微凝眉心,不死心地伸手在他的喉结边两指位置摸索脉搏。 “现在倒是知道关心了?”南宫挖苦似的看了向尹墨一眼,好似还在埋怨小妹之前的慢条斯理、置身事外。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她咬破手指又召唤出了一只通灵兽,模样奇奇怪怪的,在向尹墨的认知里并没见过这种生物。 四不像生物伸出舌头将宇智波鼬卷进它的嘴里,向尹墨不由一惊,眼看着它朝佐助过来了,看向南宫:“你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带回去治疗。”南宫绷着脸,站起来,抓住向尹墨肩膀就把人往怪物嘴里一推。向尹墨这才后知后觉她是利用通灵兽进行空间跳跃,不过似乎感觉遗漏了什么。她又审视了片刻宇智波兄弟,脑袋一处忽然清明,快速在四周寻找了一遍,才把佐助的草薙剑拿回来。 南宫已经在焦躁地催促了。向尹墨小跑几步进去,只一刹那功夫,四个人就从宇智波据点瞬移到了那个深山的寺庙。 “宇智波鼬身上好像没有致命伤。”确认佐助还活着之后,向尹墨又开始察看宇智波鼬的状态,此时两人都被南宫放在偏殿的角落里,殿宇已经被提前清空,留出一个宽敞的空间。 南宫正紧急地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画出巨大布阵。由于她着急匆忙,字符写得歪歪扭扭,而后在无言的静谧中,向尹墨看着她将鼬搬进布阵中,不知施展着什么术。 于是向尹墨自动退到屋外,搜集着寺院中的蜡烛,一个一个拿过来给她照明。 南宫在施术过后虚弱地坐在宇智波鼬身边。向尹墨放下蜡烛,又是端水又是去找毛巾打湿来给她擦擦脸。 南宫虚弱着开口:“须佐能乎消耗查克拉太严重,他又早已病入膏肓……我、我这样其实也只是权宜之计。” 向尹墨一顿,才反应过来这个“说明”好像是回答自己的问题。原来刚才她的询问,她还是有听进去。 只是,无论如何,“来迟一步”的她们终究偏离南宫计划之外。看着昏迷不醒的宇智波鼬,又看了一眼身下布阵,向尹墨默然,总觉得这阵好像在哪里见过…… 思索无结果,向尹墨很快就不想了。“你去休息,这里…就暂时交给我。” “你连包扎都不一定能做得好,要怎么照顾?”南宫埋怨地看她一眼,心知这不能完全怪罪于向尹墨,而这一天或早或晚都会来临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将这负面情绪发泄出来。 自控了一会儿,南宫勉强站起:“这种情况我就是睡觉也不可能安稳,别管了。”她轻轻推开向尹墨的手,“你去照看佐助吧,需要什么医疗用品,主殿都有。” “哦。”向尹墨沉闷地应了一声,去把毛巾洗一洗,放回原位。她手上的绷带算是湿透了,没顾上淋湿的衣服,她将掌心绷带拆开,重新取出纱布象征性地缠了两周,仅仅是把快要愈合的伤口遮住,然后又找到一块崭新毛巾,回来给佐助擦擦身子。 他的眼睛流血,额头也没有幸免,小心翼翼,她给他擦拭脸上血污,后来发现额头流下的血并不是来自什么伤口。准确地说他的脸上没有受伤,除了眼睛处……大概是使用写轮眼造成的。 向尹墨心下嘀咕。血继限界固然厉害,可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宇智波鼬自己就是一个例子,此时他昏迷不醒的原因除了自身顽疾,还有一部分是由于查克拉的过度损耗。南宫还说,他其实已经快要失明了。 清洁完脸颊,她给他擦拭□□的上身,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就是不知道内脏有没有事。 胡乱揣测间,向尹墨又取来足量的绷带和药物,心无旁骛地给他包扎。尽管同样淋了雨,然而不知是多亏了外面这个…不知道怎么称呼的衣物的遮挡,下半身没怎么湿,她衡量了一会儿,最终只是把外层这个给脱下,其余的暂且不管。 然后,她又抬手在他脸颊上停留片刻。她不是医生,判断不出他是因为什么而深陷昏迷,只能从皮肤温度着手判断,可无论是额头还是手臂皮肤都不烫,甚至还有点凉凉的。她又转头看了看周遭环境,企图带他去卧室休息,然而想抱起来,失败了。 向尹墨轻叹一口气,只好去把被褥搬到这里。 过程有点粗鲁,不过好说歹说还是把人“安顿”好了。给他盖上被子,她抬手擦了擦自己鬓角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液体。 一夜折腾,不知不觉已到黎明。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戏剧,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蹲坐在少年身旁,向尹墨静静看着他沉睡时的模样。蜡烛已经烧完,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在这朦朦胧胧的环境里,她觉得他也变得模模糊糊。 凑合着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她发现这混沌状态不是来自破晓的昏暗,而是她的视线正在进一步涣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脑袋里好像有一根神经不受控制地抽动,疼得厉害。 然而正当她迷糊之际,南宫端着托盘过来了。 向尹墨背对那两人忙了半宿,没有注意她在那之后又做了什么,此时看着上面的几个血袋,没能一下子作出反应,颇是恍惚地看着南宫不言不语蹲下来,把佐助手臂拉出来,又捻好有点妨碍着的被角。紧接着,她用沾了碘伏的棉花在佐助的胳膊静脉处擦了擦,拿起一次性注射针头插了进去。 向尹墨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敞开的窗户对面,一阵凉风吹进来,令她不由自主激灵,担忧地看着南宫动作,看着血袋慢慢灌满红色液体。 于是她迟疑了一下,有些紧张:“你这…会不会抽太多了?” “舍不得?”专注于抽血的某美人头也不抬。 向尹墨:“……”她听南宫语气平淡,可说话依然夹枪带棒的,既然自己没有立场阻止,索性顺势闭嘴了。 不多时,南宫回身准备给鼬输血。向尹墨将医用棉签从佐助静脉上移开,确认已经不再出血,才稳当地将他胳膊塞回去,整了整被子。 然后她起身去那边看看。 不知何时南宫已经给宇智波鼬换了身衣服,身上每一道致命伤口都仔细包扎好,原本微张的眸子紧紧闭合,他依旧躺在阵的中央,安详得仿若沉睡,只是脸色苍白,身体冰凉,后来她在南宫的严厉瞩目下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动微弱,几乎就要感觉不出。 “他还能醒过来么?”向尹墨淡淡地询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南宫沉默了一会儿,口吻决绝,“墨儿,我要带他去绯山。” 向尹墨回身看她,蓦地发现一夜过去女子竟憔悴许多。她从来没有见过南宫这个样子,脆弱,无助,彷徨,所有的难过都被她用愠怒的神情掩饰,可即使她再怎么想要隐藏,还是无遗地暴露出来。 “去了难道事情就会有转机么?” “我不知道,但总要试试。”南宫无心地抚了抚地上干涸血迹,此刻已经变成很深的褐色。向尹墨顺着她的动作看去,恍然意识到这布阵好像是绯山的东西。她想起好几年前她唯一一次带着南宫前往绯山,南宫似乎翻阅过绯山书卷。是那个时候学到的知识么? “但愿最后不需要依靠逆走的能力。”想到这里,向尹墨轻轻叹息,最后还是无奈站起,松口,“好吧,去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