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崩坏,镜像破碎,迸发又消失的光芒背后熟悉的场景重新回归。身上传来沉甸甸的分量,当他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脱离幻术。 坐在身旁的家伙已经昏过去,双瞳紧闭地瘫软在自己颈窝,呼吸均匀,就是散在皮肤上有些痒。 扶着肩膀,他将她揽进自己怀中,挽起的墨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铺展而下一直垂到腰际,已经这么长了,他想,刚才的场景历历在目,现在的她不会再因为输个一招半式而被削短头发,实力也一定不同往日了。 不能自已地,他轻轻捋开她鬓边的发。关于向尹墨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关于那些一直埋藏的很深的过去,随着时间流逝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挖掘而出。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低下头,他看着睫毛轻颤的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禁制的话,眼前的人会愿意说清楚吗? 仿佛有了感应,紧闭的双瞳缓缓张开,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半晌才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好像神情恍惚,好像无法着力,她迷茫地看着眼前陌生的黑发少年。 少年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目光凝视她,他的眼睛是鲜艳的绯红色,有三勾玉在其中流转,浑然天成。她陡然一惊,怔怔地盯着他:“……什么?” 然而很快地,那双眼睛恢复到原本的黑曜。 佐助目光一凛。察觉到当前情况下竟然无法对她的症状实施干预,难道南宫给她下的禁制不是幻术的一种? 她在满腹疑问中堪堪回神,没理会当下诡异的形式,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这是血继限界么?” 佐助轻轻“嗯”了一声,微微支起身子,让她稳当坐好。 “那么,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这里是川之国的汐止镇。我是宇智波佐助。” 完全陌生的名字,她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这样的人。她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在火之国的中央都城,因为察觉出组织有叛徒所以让森低调调查,她还派了很多人手追查逆走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结果,于是也开始了亲自追查……不行,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看此情形,好像不是剑拔弩张的场合,但…… 向尹墨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桌子上的卷轴。 “现在什么情况,你能解释一下么?”看似无意地瞥一眼手边的白纸,上面写着暗号破解的几句白话,再看他,无责任猜测这陌生的笔迹出自身旁少年。 佐助拿起一张空白纸张,在上面写下一串药名。“你还记得自己之前失明吗?”见她迟疑地点了点头,他又说,“这是南宫嘱咐的药,你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复原,需要按一日三餐饭后服用。至于我,在你失明的时候帮忙处理卷宗,而你答应了要帮我找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 她好奇看他。 这个名字对自己而言也是陌生的,可是他的神情那么认真,纵使是她也完全看不出开玩笑的部分,如果不是对方演技过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自己忘记了。 即使很难以置信,但确实只能如此思考。只是其中的原因是为什么? “你也认识南宫?” “她和鼬一样都是晓的成员。这还是你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在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有点目光冰冷。“我现在这种情况莫非是南宫造成的?” 她面露疑惑,在心目中重新思忖了一番。关于南宫宛的能力。 实际上向尹墨对她了解不深,只知道南宫家有关于记忆操纵的血继限界,而因为这一遗传,令她在忍术尤其是封印方面领悟很快,更因为精巧的查克拉控制,让她的医术朝着令人惊讶的速度发展。 因此,南宫擅长的技能应该是医疗忍术,至于记忆…… 可是除了那个人,她暂时没有任何思路。而且,要说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莫非也与眼前的少年有关? “就是她。”佐助将写有药名的白纸给她,继续思索这种诡异情况的原理,从刚才见到的印一直延伸到渔村那日与宇智波鼬的对峙。看来眼前女孩确实知道一些秘密,以至于那两人都要对她出手。 不同的是,鼬想要她的性命,而南宫宛——这个称作向尹墨“姐姐”的女人则选择记忆封印。 只是她的手法不同寻常,有别于一般的封印术,以幻术为基础,却又不可相提并论。 向尹墨接过纸张看了看,她对医学一窍不通,看不懂上面药名,却也小心拿好,保持着警惕态度,不动声色地观望。 她想,尽管自己叫南宫宛一声“姐”,但她与之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向尹墨只是知道,在自己出生的六年前,刚满周岁的南宫被自己母亲带在身边,因为忍者之间常有的纷乱,最后南宫一族也只剩下南宫宛这么一个女孩子。但是收养没有过去多久,母亲便随着父亲一起远赴国土边境的战场。 那一年,大概是木叶47年?她记得应该是神无昆战役取得胜利的时候,从那开始第三次忍界大战西部战线宣告结束,局面开始朝对火之国有利的方向发展,也是那一年,南宫进入木叶的忍者学校。 尽管母亲将南宫托付给九条大名,但是因为九条大人公务繁忙,根本无暇照看年幼的女孩,所以九条又将南宫委托给……委托给谁照顾来着? 向尹墨不自觉地凝眸。她自觉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可是现在却想不起细节。 “宇智波,她和宇智波鼬除了都是晓的成员,还有其他关联么?我是说他们之间的交往。” “不知道。”他冷淡地回答。尽管这个问题自己也曾怀疑过,但与目的无关,因此当时的他没有太过上心。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么你说的宇智波鼬,他是什么人,你为何要找他?” 这下少年无言地看了她片刻。 “他弑族,斩杀父母,是我复仇的对象。”少年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开口,即便没有刻意,在他那双深邃的眼中还是决绝暴露,低沉、阴冷、孤傲到不可思议。 她忽然一愣,才察觉到一个名字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包涵了怎样的恨意,好像平原上寂静的火焰,不炙热,却拥有能将一切燃烧殆尽的决心和能力。 她看着他充满乖戾的双瞳。不是杀戮,没有血腥,不是黑暗,没有光明,仿佛游离于极端之间的无尽的灰色。对,灰色,她这么想,不是纯粹的黑,不同于背地里的残酷阴暗,也不是纯粹的白,没有阳光下那种鲜明的跳动。他的眼睛寂静而深沉,而当那黑曜一般的颜色幻化成鲜艳夺目的红烈,有什么在燃烧,是他超越一切的仇恨,只为了这个目的前行,只为了这个目的活着,置之度外,奋不顾身。 “我明白了。”良晌,她放下手中书纸,脸上神色晦暗难辨。 “你会继续寻找鼬的行踪?”他感到些许意外。原本以后没有了关于自己、甚至是宇智波的记忆,眼前女孩不容易沟通,毕竟她并不是做贩卖情报的工作,也没有义务帮自己的忙。 “嗯。不过话虽这么说,既然之前已经答应你了,那么这个指令应该已经执行。”她重新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繁杂的暗号。 “既然如此,你现在在干什么?”他看不懂她在写什么。 她抬眸看他:“为了稳妥,我需要知道现在南宫的所在地。” “为什么?”他不由询问。失去了部分记忆的向尹墨反倒令自己更看不明白了。“她不是你姐姐么?” “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想取回记忆。”她将纸张折叠好,召唤小鸱,可是好半天都不见动静,想了少顷,还是模糊,或许是自己让它去办什么事了吧。如此思量,她又拿出一个小哨子,召唤游隼。 她又说:“我认为南宫对我的记忆动手脚并不是要阻止你复仇。因为不管有没有记忆,我都不会阻止一个人报灭族之仇。除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什么隐情?” “这就需要从现在开始探索了。”她将信息让游隼带走,才观察起自己这一身的伤,以及眼前模糊的视野。她记得自己原来不是这样的,可是这部分的记忆怎么也没有了?是因为跟“宇智波”在一起而造成的么? 佐助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鬼使神差开口:“天下矛盾不外乎族力悬殊所致。你觉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向尹墨转头看他,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出这种话,但她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解读的方式有很多。比如,一山容不得二虎,也可以表示能力突出者压倒性的制裁。但其实两者本质没什么不同,同样都会发生交锋,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前者是两大势力的内斗,后者则是以下克上型的抗争。” 那么,为什么她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佐助看着她沉黑的双瞳,真是仿佛墨一般,怎么也化不开。他从这双眼睛里读不出任何信息,关于她的一切也还是那么扑朔迷离。 “你也是这样想的么?” “我觉得这句话有一定道理。” “为什么?” 她有点累了,想托腮,发现现在手这样并不方便,于是抬起又放下,仍然耐心看他,却并不多说:“世上斗争千篇一律。既然你是忍者,在这方面应该深有体会。” 佐助不置可否,继续旁推侧引:“你不是忍者,对忍者的事情也有过了解么?” “听过。比如云隐对木叶白眼的觊觎,不过话说回来,宇智波也是木叶出身?” “嗯。”他看了眼桌上卷轴,最后还是将它们捆上。 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似乎与自己同龄的少年,一点细节都不放过。片刻,她奇怪地询问:“你倒是没有佩戴木叶护额。为什么?” “我早已脱离木叶。”佐助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很不在意的神情。 她越发看不明白了,直白地问道:“可你不是说宇智波鼬是叛忍么,为什么一个要去杀叛忍的人会变成叛忍?” 这个中缘由说起来就长了。佐助没有回答,将卷轴悉数收好:“累了就睡吧。” “哦。”见他如此,她倒是很干脆地不再继续询问,起身去休息。 对于这样的干脆,佐助倒是十分满意,只是仍然没有从她这里取得什么直接信息,对于记忆封印的事,也确实被南宫做得相当彻底。 然而…… 关上灯,他往床褥走去,看着幽暗中已经躺下合眼的向尹墨,他想,眼前的女孩子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倘若察觉,故而不会乖乖任之消去记忆,那么或许存在百密一疏的地方,虽然同样需要花很多时间探索,但是……有试试看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