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帮忙整理文书安命不禁叹息,道:“这姓齐的倒是命大。”
魏从曳敲了敲桌面,望着窗外绿荫,“你当他还能活多久?”
早在李惩为齐勒明烙下忠义之士的印记之时,他的结局便已定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屋内三人皆是沉默,魏从曳却没什么感触,想了想,那纸刀拆了另一封,内里信笺上小楷秀雅,竟是魏大夫人亲笔。
俗话说贵人多忘事,她大概是其中翘楚。
年前相府丑闻传遍上京,大夫人不顾多年的体面和自持,生要请家法,仿佛魏从玉那两条腿要他一条命来祭奠,如今信上殷切关怀,生怕他吃不好穿不好生了病,真是难得的慈母相。
魏从曳看着看着,浓密睫毛掩下眸中情绪,一声哂笑引得安命看来,“公子,你笑什么?”
“自然是有喜事,我才发笑。”
“何事?”花靖远问。
“母亲说,阿玉恢复得好,虽说雨天伤处还会隐隐作痛,但已可独立在院中行走,”他顿了顿,道,“不仅如此,母亲为他寻了个好姑娘,两人已经定亲了。”
安命一愣,当即冷了脸,“可……”
话未出口,手被花靖远拉住,门外响起安运的声音,少年没规没矩地喊:“公子,鹤姑娘来啦!”
如今的发财门不同往日,那是天字一号、皇帝金口夸赞过的义商,地位水涨船高,连带门中众人如今也是上得了台面的正经人。
午后的蝉子拖声拖气地叫,盛夏降临,穿在身上的衣裳一日比一日薄,遥疆不比上京,贵族子女讲求举止得体,鹤青今日穿着和大街上许多女子相似,衣袖稍短,露出半截小臂,修长的脖子下三分细细的锁骨,薄裙外罩着一层雾灰的纱,看得人眼前一亮。
其余人有眼色地出去,她叫了声魏大人。
魏从曳起身去迎她,见人进门,便没有骨头一般倚靠着墙柱,目光如无赖一般纠缠过去,“难得二当家有空,不然我真要亲自登门,去和您谈这笔买卖。”
他说的买卖,是以官府为东风,打通士真与遥疆两地的商道。
士真和遥疆两地之间地形复杂,经商之人需要一定的庇护,有“义商”之称的发财门自然担下了这门差事。
商定好最后的些许事宜,两人签下契书,再交送衙门备案,事情就定下了。
魏从曳那着一青牛镇纸将契书压住,道:“既然正事谈玩,是不是要说说咱们俩的事?”
鹤青看他,“什么事?”
男人笑了笑,不答反问:“阿玉……魏从玉,你还记得吗?他定亲了。”
鹤青自然不会忘,她极少吃亏,更别提在那人身上栽了那么大一跟头。
魏从玉,魏家嫡次子,在那样注重规矩的高门望族中,没有人会不知道长幼有序。
若是从前,她八风不动说一声恭喜,如今黑沉沉的眼看他,“那你呢?”
魏从曳轻笑,“谁敢要我?没人要我。”
鹤青低下头避过对方灼灼的目光,“公子说笑了。”
魏从曳却偏要逼她,两人之间地关系如同雾里看花,影影绰绰,没看信之前他还没那么急迫,现在却是下定决心,要伸手将这些没有实形的东西挥开。
锋利的眼尾压下,嘴角挑起,道:“说笑?我才没有说笑……庆儿,你敢吗?”
他忽然挨近,眉眼冶艳如妖,明明是挑衅,鹤青避无可避,直视过去,却看出几分可怜来。
她没说话,最后抬手抵住他凑过来的脸。
魏从曳一把抓住她的手,薄凉的长相,却有烫人的体温,像是要把他全身心都借由这温度交出去,两人无声对峙。
窗外莲池里,有鱼拍尾跃出水面,池面灿烂金光刺入眼中。
鹤青下意识退缩,孤身闯了太久以至于她最大的恐惧便是将身心都托付于人,然而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却在最后道:“怎么不敢?我……我考虑考虑。”
男人立时怔住,目光定在她说完话便紧闭的唇上,半晌,珍而重之地握住她的手,和她五指交缠,“真的?”
鹤青不适这般的亲密,勉强没甩开,反问:“骗你有什么好处?”
魏从曳却不说话了,垂眼看着地面,半晌抬头,道:“那你给我个信物。”
鹤青一时无言,震惊道:“…………我还没答应你,考虑也需要信物?”
男人伸手抓着她腰间的荷包,故意粗鲁扯下,低声道:“万一你糊弄我,我便上县衙告你始乱终弃。”
鹤青也是被他的言论镇住,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勾唇笑道:“魏大人,你有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硬要麻雀生鹅蛋……”
他懵然,“什么意思?”
蛮不讲理,就是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