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就算这样,我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合作机会,”钟桦一阵冲动,“解语,我真的不甘心……”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拜托,钟医生,你挖墙脚之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在场吗?”
邵晖当了一晚上合格保镖,饶有兴趣的旁听解语的分享,也耐心看她被学生们缠住提问——卓越班的学生他不陌生,女生们最后离开,经过他的时候,还纷纷露出吃到糖的幸福微笑,对他说晖哥加油,早点拿下方方。他当然不会辜负同学们的殷殷期盼。
没想到这个钟医生还阴魂不散的缠着解语,光明正大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刚才他看两个专业的学生抢师姐觉得哑然失笑,现在轮到他头上就笑不出来了——解语是我的人,凭你也配?
钟桦这才注意到他,一阵语塞,但也没有打退堂鼓,“邵警官也来啦?我跟方医生在聊今后的学术合作可能,这不叫挖墙脚吧?”
邵晖恨的牙痒痒,学医了不起啊,动不动拉学术大旗出来作挡箭牌,“是么,但解语现在的身份,似乎跟外科合作可能性不大啊,客观来说,她更重要的角色是法科中心主检法医,也是我们警方的深度合作专家,我需要保证她的精力和时间得到妥善的安排,其他可有可无的工作,就可免则免了。”
哼,不就是装逼吗,不就是拿正事压人吗,谁不会啊。
“哪里可有可无了,解语是基础学院的人,是临床教学重要一环,我们外科狠抓医疗质量管理,尤其去年她亲自参与鉴定的医疗事故,我们那边的主任和院长都很重视,打算办成长期项目,比如每月的死亡病例讨论,她就是法医部分的代表,这是相当重要的工作,解语你说是吧?”
钟桦想起去年解语亲自鉴定老同学宋媛经手的一例医疗事故鉴定,那件事并不轻松,除了专业知识,更涉及学术良心,甚至个人情仇,种种前尘往事亦跟他这个“故人”紧密相连,后来,解语不负所托顺利完成,始作俑者得到了应有惩罚,被发配边疆,远离了医学核心圈——他特意指出来,也是觉得既然曾经的障碍已经远去,对两人的关系来说未必不是修复的时机。
当然,这件事工作上的意义,的确让解语无法反对。
解语点头,“临床重视死亡病例讨论,愿意开诚布公摆上桌面,从错误和过失中学习,效果不亚于传统方式,这需要从上到下极大的勇气,我相当赞同。”
钟桦对邵晖微微一笑,看吧,多么正经正确的理由,无话可说是不是。
他见好就收,“那么解语,等下期讨论的时间定了,我再找你。”
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掩饰自己志在必得的眼神。
——不要以为你天降正义,就能轻轻松松吃定解语。
陪解语离开教学楼,邵晖不禁苦笑,“伯母要你转时尚圈,姓钟的把你往临床拉,几个专业的学生也在抢——解语你固然能者多劳,但是我就惨了,要跟这么多人争,难啊。”
月光下,他高大的身材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说话却委屈无比,仿佛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解语为这荒谬感笑出来,轻轻撞他一下,“刚刚辛苦了。”
今天是难得的假期,她却因为自己的事占用他一下午加一晚上,又是当司机,又是当保镖,耐着性子等到这么晚。
“不辛苦,这么精彩的分享,我还有VIP位。”邵晖从一年前假装嫩草蹭课开始,就折服于这位“师姐”的风采,如今借着当保镖的机会,光明正大旧梦重温,只觉得她每个字都说到自己心上,“姓钟的虽然可恶,但有句话没说错,你真的太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我看警局那帮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也该来听听。”
他正要计划让解语去刑警大队讲讲课,但后知后觉的发现,不不不,光是现在,跟他抢人的都够多了,怎么还把她往人前领?警局那帮半大小子正是荷尔蒙上脑的年纪,平时对着中等姿色的网红都能津津乐道,要是让他们见了解语,可不得翻天?
于是他忙说,“算了,还是你的本职工作优先,不要太累到。”
解语摇头,“上学期校内不记名评定,我得分最高,教研室恨不得再给我多加几门课,说是这种激励模式值得推广。”
当然教研室主任的原话更加夸张,只是她说不出口,什么女神效应啊,如今办学也可借鉴主播带货模式啊,不管什么方式能鼓舞学生就有用啥啥的。
邵晖怜爱的扶住她肩膀。解语真是太可爱了,居然这么认真发愁的说“我上学期评分最高”这种话——拜托,现在高校极其重视学生评价,有的是老师为了讨好学生无所不用其极,取消点名的有,考前划重点的有,降低难度的有,打分宽松的有,解语对于教学从不放水,总是以极高要求对人对己,反而不被学生记恨,纷纷考出高分——换成其他老师该上天了好吧。
解语看着他的表情有些误解,“我不是嫌麻烦什么的,只是每门课都有它的特点,面对的学生情况也不同,都需要用心,我是担心排课太多,反而顾此失彼。”
听到解语这番话,邵晖固然开心自己能听到她的真实内心,却也不免觉得遗憾,那些煞费苦心讨好学生无所不用其极的老师,真该来听听解语的心声。
他挑起眉,“我要是教研室主任,一定让你开学去每个班上晃一圈,不需要讲什么,因为你哪怕只是站在讲台上从一数到十,也能让他们打鸡血努力学习,给你长脸。”
解语听不下去,推他一把。
邵晖当然受用。姓钟的就算是外科主任,跟解语有无限共同话题又怎样,他能让解语露出这么可爱的本性吗?
将两人紧紧联系起来的法科中心,风平浪静了好一阵子,只是处理常规事务,处理基层单位的各种鉴定委托为主,不像去年遇到案子时可以朝夕共处,邵晖却总是能找到机会跟解语见面。
何况就如解语说过的,法科中心风平浪静,是好事,说明国泰民安,没有那么多恶意与伤痛——哪怕意味着身为从业者的她无事可做。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欲望,而不被满足的欲望,有的被默默埋葬;另一些,则慢慢积聚成黑暗,遮住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