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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倾?”一别十年第一次听到他名字,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十个人,两辆车,军用帐篷内升着炉火。

纪荷将热烫的奶罐端起,吹了吹上头一层奶渣,轻喝一口,有点烫地蹙眉,望对面,“你认识他?”

“南江十三中,谁不认识他。”那人笑,“倒是你,我没有印象,不是听你说,根本料想不到你跟他竟然同届。”

岂止同届……

“他当了刑警你知道吗。”

“嗯?”可可西里的夜广阔寂寥,星河漫布,纪荷听到这话有点儿不真实,比大老远的碰到校友更让人惊讶。

校友南江人,比她低两届,来可可西里考察生物,她在出腹地的路上碰到对方的车抛锚,索性一同坐下来,修车的修车,聊天的聊天。

校友说地煞有其事,“那年高三,他大半年没出现在学校,大家都以为出国了。可放榜那天,他名字赫然在公安大学。公安啊……江倾当警察啦!”

校友表情夸张着,“真不敢想,那个在隧道飙车和交警杠上的公子哥竟然去了公安大学,听说现在是一名刑警。”

纪荷歪了歪头,表情也意外,“的确没想到……”

“你不是说你明州电视台的吗。他这次就调去了明州!”

“啊……”纪荷发现自己都快变成个傻子了,“明州……”

“是的,确定,调去明州。”校友撸起自己袖子,眼神兴致高涨。

纪荷微清嗓子,拿奶罐遮了下自己无奈的唇角。

“这些都是风云事迹啊,要不是当年网络不发达,江大少哪有当警察的机会,早被网民口水星子淹死啦。我就记得,他好像有一个在检察院的叔叔,帮他摆平那次醉驾事故,赔了几十万了事。自己毫发无损呢!”

纪荷蹙眉。这位校友哪来的乱七八糟消息?

明明是她摆平,求了伤者家属一天一夜,对方才没闹大,怎么到外面嘴里成了醉驾死人,勾结公检法?

她已经没了听的兴致。

奶罐放下,拿钳子疏通火堆。

嘭,火焰跳升。

对面滔滔不绝。

“……哎,你真的没听说吗?当时他班上一个女生和他在一起的吧,那女孩子吓得在隧道撕心裂肺哭……

江倾……我不管你了……

“朋友,说点你自己的事。”从碎片似的回忆里抽身,纪荷向后靠进帆布椅,双臂抱胸。

这是一个防御的姿势。

男人立刻怔怔笑转了话题,说自己没什么好说的,目前是进青海两个多月了,还要再待完一整个夏天。

纪荷给他热了一罐奶,叫他学弟,“回到明州,我给你寄好东西。”

“什么?”

“保密。”她喝了一口奶,笑着扭头看帘外的星空万里……莫名心烦。

……

可可西里昼夜温差大,采访结束队伍没有停留的打算一个劲儿往外奔,帮学弟修好车后纪荷与对方告别,嘱咐他保重身体,“有机会回明州见。”

“好的,我一定去。”学弟憨笑,欲言又止。

纪荷没给对方机会,赶紧挥挥手溜了。

上了车,老蔡他们坐在后一辆,她的车在前面,载了一车器材,用同事的话说她虽然是女士但开车极猛,可可西里的春天冻土开始融化倒处是泥地,一不小心就惹大,麻烦,可纪荷就奇怪了,自己被这么嫌弃一路过来她也没陷车啊……顶多坐里面的乘客叫苦连天。

唇角弯起,瞟了眼后视镜紧跟自己的白色汉兰达,忽然眸光一跳,她塞入蓝牙耳机,问,“怎么回事儿,你们后面是有一辆吉普吗?”

老蔡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微打开了车窗向后确认,“……跟了咱们好像有十公里了。”

完了。

纪荷心里有个声音跳出来。

同时老蔡的声音也一扬,“是白天黑金矿上的那辆车!”

纪荷当下提了速,对耳机里临危不乱组织:“小DV在你那儿,你们保护好,我带着这堆暂时不要紧的玩意引开对方。”

“纪荷!”老蔡一声惊叫。

他是此行的导演,原本只单纯的采访保护藏羚羊牺牲的达瓦县长,在回程途中却发现两道深及男人小腿的车辙,在无人区异常瞩目,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什么,于是往前追了一百米赫然就撞进盗采金矿的大本营。

纪荷是团队中唯一女性,仗着人娇艺胆大,混进大本营以游客身份拍下了内部人员及景象,接着一行人若无其事离开,没想到开了几十公里出来发现被对方跟踪上了。

这些盗采份子可想而知的无法无天,老蔡心惊胆战,“你不要冲动!大家在一起绝对比分开好!”

纪荷直接一打方向盘,在夜晚倏然降下的零下度温度中,喘出白气,“谁都不要停,一直往外扎!”

她显然没好运气,方向一转时,后方吉普就发了疯的朝她来。

紧接着,枪声破空。

老蔡魂不附体,忙联系正在路上来的格尔木警方,并让她和对方保持沟通。

纪荷摸出无线电,淡定的转到对方频道。

“是纪荷吗?”格尔木的警方,操地竟然不是青海口音的普通话,而是有点熟悉的某地乡音。

“我是。”她微怔后,镇静报坐标信息。

“坚持十五分钟。”对方言简意赅。

之后是长久的寂静。

紧急关头一旦安静时间就会被拉的特别长。

可可西里的路面十分颠簸,尤其夜晚冻土再次凝结,有白色的冰面泛着银光,受扰的小动物不断跳跃,不是后方枪声连连,也算一副美好画卷。

纪荷闭了眼又迅速睁开,踩油门的那只脚已经麻木,但不能松,她忽然问,“你是南江人?”

对方也在行进,声音吵杂,依稀可闻,“是。”可能觉得大难当头聊天是一种安抚方式,对方沉默几秒后,接着问,“你也南江人?”

“不是。”纪荷看着前方,思绪一下飞得很远,“我母亲在南江工作。住过两年。”

“你口音和南江很像。”

“是啊。我很喜欢那个地方,算第二故乡。”话音落,纪荷耳边的车窗就炸裂了。子弹从侧方打来,打碎了她的后视镜和左右两边车窗。贯穿。

“坚持!我们马上到,不要停!”警方听到动静,焦急喊话。

“老乡……”纪荷微顿,行走在外,她有一套五分钟就和陌生人建立友好关系的能力,此时叫了对方老乡,对方没有拒绝,她笑了笑,“帮个忙,带句话回南江。”

“你说!”男人声音粗粝的,已然愤怒。枪声不绝于耳。

可可西里,美丽的夜晚,罪恶的堂而皇之。

纪荷牢牢地把着方向盘往一片泛荧光的湖面开去,她在打赌,春末冰面恰如其分,等她冲过去,刚好碎裂,截住追兵……不过,也很有可能是她陷车,成为别人的瓮中鳖……

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