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马车在福来客栈门口停下。
崔钰翘首以盼,看到杨鸿云扶着梁十七从马车上下来,差点喜极而泣:“哎哟我的姑奶奶,我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给等来了,我去!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梁十七穿着原来的衣裳,远处不怎么看得出来,但走进一看,明显可以发现她套着的衣裳太过松垮,圆滚滚的下巴有些冒尖,和之前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这些不重要,先进客栈。”
崔钰回过神来:“对对对,进去再说。”
福来客栈的铺面坐北朝南,临街门面是上下两层的小楼,除却账台和楼梯,三面开窗很是通透,前堂摆了十二张八仙桌,楼上门对门各有五间客房,小楼后面则是连接着厨房的后院,正房是崔钰的住所,东厢房安置外来的伙计,西边被用来充当仓库。
原来的老板也是财大气粗,客栈内皆用青石铺地,干净又整洁,只是这摆设实在够杂乱。
前厅四面的墙壁颜色斑驳不说,上头还有被撒的汤汁,黄黄绿绿都发霉了,桌凳间距不一,角落到处是酒坛子,甚至抬头梁上和支柱间还有蜘蛛网。
厨房就更乱了,乱也罢,最让梁十七无法忍受的是脏,她检查一圈,居然在米缸后头找到了一具老鼠尸体!
她咬牙:“你们之前的大厨都不看的吗?”
两个帮工和店小二瑟瑟发抖,讷讷道:“大厨只管做菜,这些脏活累活都是交给杂役和帮工做的,他们只看灶台干净,哪管其他。”
梁十七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有点窒息。
崔钰一直跟在后头,脸上不由得阵阵发烫,自他接手客栈以来,所有事情都是借他人之手,从未亲自勘察,竟不知客栈内有诸多问题。
梁十七将要求一一列出来之后,就把装潢的活计直接丢给了崔钰,她带着杨鸿云去布庄去取成衣。
之后几天,两人早出晚归,一直在镇上四处跑。
敲定完食材和香料后,梁十七便整日在厨房捣鼓。
两个帮工一个高一个矮,高个子瘦得麻杆似的,手脚伶俐,叫阿布矮的那个壮得像石墩,天生力气大,所以叫朱大,据说家里是个杀猪的,但他胆子小不敢下杀手,当厨子是想练练胆。
郭大川掌勺的时候,两人连点皮毛都没有学到,梁十七便让他们先练切菜,从胡萝卜丁开始。
他们一开始还对梁十七颇有微词,觉得切菜太过容易,哪里需要练的。
然而不到一天,他们就体会到了梁十七的恐怖之处,每颗胡萝丁长宽高都得按她的指标,达不到标准就一直练,切过的胡萝卜也不能浪费,让他们自己吃。
吃完半箩筐的胡萝卜,保证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玩意儿。
不想吃啊?
练好就不用吃了。
阿布和朱大欲哭无泪,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到了厨房,梁十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气势比他们大老板还要可怕,开口不带脏字能骂到你怀疑人生。
有一次崔钰躲在厨房外偷听,回去后情绪低落至谷底,整整两天没有说话,崔桓得知后表示非常欣慰,想跟梁十七讨教学习。
然后被黑着脸的杨鸿云丢回崔府,并警告他好好在家养病,别出来祸害人。
“我又不会把你媳妇怎么样,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杨鸿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表示半个字都不信。
“唉……都这么多年了,你都没叫我一声大哥,我这心里委实难受……”他捂着胸口咳嗽,气若浮丝,目光哀求,一副快要咽气的模样,伸手颤巍巍地去抓杨鸿云的衣袖,“不知在我死之前,还能不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大哥。”
“啪。”杨鸿云拍开他的手背,一脸冷漠:“祸害遗千年,你哪能这么容易死。”
崔家都是正经人,也不知道崔钰像谁,总喜欢演,崔府上下也就崔钰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打小爱跟在他后头转悠。
杨鸿云小时候也被他骗过一次,之后便再没上过当。
崔桓却乐此不彼,最爱溜两个弟弟玩。
只是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好骗了。
崔桓躺在贵妃椅上叹气,感觉人生寂寞如雪。
在客栈开张的前一天,崔钰找来三个跑堂伙计,两个厨房杂役,副厨等其他师傅暂时招不到,梁十七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
跑堂和杂役都是崔府家奴,分别叫何林,阳全,胡永丰,杂役是一对孪生兄弟,叫赵文赵武,五人年岁都在十七岁上下,长得还算周正。
他们的卖身契都在崔钰手中,不用担心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