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当取羊腰窝肉为最佳,其口感细腻鲜美,且膻味较小。但崔府没有,梁十七没得挑,只能有什么用什么,她将羊肉以纹理切成长方块,放入滚水中略烫,这样做,除去异味的同时,又能保持羊肉本身的鲜味。
铁锅下油,烧至五成熟,下羊肉煸炒几下,顿时羊肉的膻味从飘散开来,崔桓受不了这股味道,不得已捂住了口鼻。
崔钰和李大仁跟野味打交道较多,没太大感觉。
梁十七往锅里倒水,再投入葱段、姜片、八角、盐和糖调味,烧至八成烂时,拣去葱、姜、八角,然后取出待用。
厨房院子里有一池子,里头养了不少鱼,梁十七让人去捞并嘱咐道:“最好是鳜鱼。”
崔钰不解:“其他鱼不能用?”
“能用是能用,但做鱼咬羊这道菜,鳜鱼为最佳,用其他鱼都不及鳜鱼。”
“这是为何?”
“和一般的江河鱼不同,此鱼肉质鲜嫩,刺少而肉多,味道鲜美,为鱼中之佳品。”梁十七忽然想起什么,笑了声,“曾还有人赞美它而写过一首诗。”
一听到诗,久不出声的崔桓来了兴趣,问:“什么诗?何人所做?”
话音刚落,捞鱼的下人回来了,网兜里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鳜鱼:“杨夫人,您看这条行吗?”
梁十七笑眯了眼,点头:“行。”
春柳这时也筛好了面粉,梁十七又派她去挑虾线。
她摁住跳动的鳜鱼,提起菜刀,用刀背稳准狠直接下去将其砸晕,去麟取腮,再用一双筷子同时从鱼嘴两侧插入鱼腹中,将内脏一并绞出,且不破坏鱼体的完整,这一道工序最能体现厨师的手艺。
崔桓却还是好奇梁十七所说的那首诗,再次询问:“弟妹,你方才说的是哪首诗?”
梁十七一心二用,边取内脏边背诗:“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是一位叫张志和的诗人所做。”
崔桓听完后不禁痴了,诗情画意,不外乎如是,苍岩,白鹭,盛开的桃林,清澈的流水,跃出水面的鳜鱼,青箬笠,绿蓑衣,他仿佛透过这首诗,看到了如诗如画的水乡风景。
哪怕是不爱读书的崔钰,都为这首诗连连道好。
梁十七理解不了文人的风雅,她的着重点只有三个字“鳜鱼肥”,春季是鳜鱼最肥的季节。
内脏取出后,洗净鱼腹,她将煮好的羊肉塞入其中。
接下来就跟普通的烹制鲜鱼没有太大区别了,用酱油在鳜鱼两面各涂抹一层,烧热锅下油,至六成熟时放入鳜鱼,两面煎成金黄后倒入清水、佐料和烧羊肉的原汤。
如此,这道菜已经成功了大半,她嘱咐烧火工:“把火压小些。”
之后只要小火滚煮,一直到熟透汁浓,去掉多余的佐料,即可出锅装盘,最后撒上香菜叶点缀。
崔钰早早捏着筷子等在一旁,梁十七刚盛出锅,他就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唔,烫!”
他滑稽地张大嘴哈气,都烫成这样了,硬是没把嘴里的菜吐出来。
崔钰哪舍得吐,他细细咀嚼,有种自己快要融化在这味道里的错觉:“汤浓鱼酥肉烂,没想到将两大美味烩于一锅,竟会衍生出如此美味,两种肉质在汤中互相交融,鱼肉的腥味和羊肉的膻味居然都消失了,反而是鱼肉中保留了羊肉的鲜香,变得更加鲜美异常!”
崔钰如此高的评价,让崔桓和李大仁也按奈不住想要尝一尝。
崔桓尝后惊叹连连,不吝夸赞道:“鱼咬羊,鱼羊连起来谓之鲜,这道菜果然不负其名,真可谓是鲜上加鲜!”
梁十七却仍旧不太满意,神情略有遗憾:“羊肉不行,若是换羊腰窝肉,这道菜味道会大不相同。”
说罢,她转身切腊肠和腊肉去了。
崔钰三人吃着菜差点给她跪下,如此美味,她竟然还嫌弃不够好?汝闻,人言否!
除了腊味外,酱汁也是煲仔饭的灵魂所在,葱和蒜放热锅中煸炒,炒香后倒入酱油、水、糖和烧酒,梁十七将锅倾斜,火舌触碰到酒气猛地燃烧起来,酱汁在高温作用中被逼出阵阵香味,带着一股微甜的酒香,令人微醺。
调制好酱汁,米饭也该上锅开蒸,梁十七沿着砂锅的锅壁和锅底,均匀抹上一层薄油,这般蒸出来的煲仔饭才不容易焦,结的锅巴更为香脆。
盖上锅盖,梁十七终于有空去看春柳手头上的活,过了小半个时辰,她竟然只挑完半盆虾。
“啧。”梁十七咂嘴,眉心紧拧,一把接过她手头的活,“这里我来,厨房里没有油渣,你去熬一些,一小碗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