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小孩都坐在里屋习字,为来年开春念私塾做准备。
“客官,”小老板拱手挡在门前,不让男人进去,有意推着男子后退几步,故意压低音量道:“方半仙的回信确实是不假,但半仙也从没明确说过要收小儿为徒,带上山修行如何的,您为何一直……这……缠着小儿不放呢?”
“我是来给他讲故事的啊,那有缠这么一说啊,老板多心了。”
“客官呐,我是做生意的,这人说话真假我还是听得出来的,咱们也将心比心想想,要是您有个孩子,被人这么……”
“你的意思我懂,可这是半仙派我来的办的事,总不好我说算了就算了吧?”男子拍拍老板瘦弱的肩膀,安慰道:“老板您也别太担心,我也在这跟您打包票了,我就是来给他讲故事的,讲完,咱任务就完成,就走了,定不会多生事端。”
“那我儿他不会跟您一起……”
“不会不会,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什么人贩子来拐孩子的。”
“哎,有您这句话就成!”小老板憨笑道:“这好不容易托关系给小娃娃弄到个去城里念书的机会,您今儿就歇一天?让这小娃娃好好练练字,背背书,我老婆子对这事可上心了……”
“唉,也是我考虑不周,”男子摸摸下巴,有些犹豫道:“那这样,小娃娃学习也要劳逸结合不是?那我每三天给他讲讲,这故事就剩个尾儿了,讲得也快。”
“哎,好嘞。”
朱义去天庭搬的救兵,搬得事实上不算是什么救兵,只能勉勉强强称做帮手。不知道规矩的年轻人,有时候经常会走极端,什么一点都不要你帮忙啦,我自己能行啦,事情交给我来做啦,让我自己试试啦之类的,这当然是算好的,不好的那才真叫是“妄自菲薄”,缩在角落里,就单看着,适应这个新的环境还要花上好长的一段时间,行动姿态都是僵硬的。朱义出身金贵,但显然属于后一种僵硬的那一类,这也不是怪他,只是如此态度,做事效率就差。你说你,马上就是要去行侠仗义了,还这副没胆没眼的模样,你能镇得住谁呢?
“你是哪里不舒服?”明辉与朱义并肩走着,看人耸肩扭手的,好心出声道:“你和明旭不一样,这类事你是头一次做,不会,紧张都很正常,下去了,我和悟清上前,你在一旁看着。”
“这……”
“明旭是我的师弟,你既然继承了他的仙骨,便是要好好当这个神仙。”明辉仙君直视前方,说的是正正经经,有理有据:“此事,玉帝不知,应当也是如你所愿的吧。”说着转头看向朱义,却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正反眼睛的聚焦不在朱义脸上。估摸是在看朱义身子里头的仙骨,轻轻皱眉,眼神混沌,要不是成了升仙这半透明的状态,可能还能发现这漆黑的眸子里没映出一点的光亮。一般这样的人出现,都是非黑即白的,前头估摸着已经经历了好些事情,这会是攒着劲搞事情呢:“但这鬼王与你来说是个考验,你在一旁干看着也不像话。悟清探查到那鬼王身上有魔气,应当不是他自己的。我和你在外头与鬼王交涉,让悟清去里头再寻寻这魔气的源头。你待在我身边,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明辉从怀里掏出一小沓符纸,递给朱义道:“明旭应当教了你如何使用仙术吧,”朱义接过符纸,人看起来还是有点迷茫:“不是自己修来的仙骨用不熟练仙术也是正常的,这符纸可助你一臂之力。”说完,两指捏起一张符纸,注入仙力,手腕一转对准前头的一朵云打去,符纸化成了一条条金色的绳索捆住云彩,越慢出来的绳子越细,到最后变得跟丝线一般粗细,从捆变成缠,再变成织,不过眨眼间便能完成。
“你想让这符变成什么,往谁身上去,便是在向里头注入仙力时默念。”明辉一挥手,绳索重又变成一张符纸的模样,递回到朱义手中:“你刚成仙,仙力正值鼎盛时期,用起来的威力大,不比做正儿八经的仙式子差。”
“多谢明辉仙君。”朱义难得是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是出于真心,也不觉得变扭了。
明辉上身有些后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这笑像冷哼也像嘲笑,没对着朱义,低头转了个头看向远处的天界,自顾自感慨道:“你和他长得像,可他却是不像你。他那脖子跟注了铁似的,让他低次头,活是像要了他的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