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阵号角声传来,北蛮大军竟然撤退了。赵泉站在城主府的露台上看着北蛮大军慢慢撤退,心中不祥之感大作,他侧头看向陈保,陈保自然看出了他的意思,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赵泉深吸口气,叫来于时:“速速派人传信各部,准备诛妖。”于时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狂奔着冲下楼去,神情中还带着些许紧张。
见于时离开,陈保笑着对赵泉说道:“老夫也去了,接下来万事拜托你了。”
赵泉肃穆地点了点头,对着陈保离去的背影躬身一拜。
随着战鼓声有节奏得响起,城内的士兵都猛地一楞,然后紧张地跑向各处。不一会儿马守信便领着一群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来到城墙与关城上换防,除了马守信露着头脸外,其他人浑身没露出一点肌肤,上下袖口都用绳子拴紧,连眼前都蒙着一层轻纱,背上背着弓箭,有的手里端着火盆,有的抱着毯子,这些人都是来自射声营的精锐,娴熟的技艺让他们即便是戴这麻布手套,眼前蒙着轻纱也能箭无虚发。他们各自站好位置,悄悄蹲在墙内的阴影处,不露痕迹。
城墙上,马守信朝内城城墙上看去,盏茶功夫不到,就见和他同样打扮的一人从瓮城中走出,这人正是陈保的副将吴宏。吴宏朝马守信重重地点了点头,马守信也点头回应后便外侧走去,观望起北蛮大军的动向。
赵泉等人的预感应验了,北蛮的大军退回了营地,随着又一阵号角声响起,几名护卫保护着一辆巨大的马车朝白山关而来。听到前方传来的消息,赵泉心中一沉:“果然来了。”
马车来到白山关外一里地便停下,几名护卫小心地从中抬出一架豪华的步辇。马守信眼力很好,远远便看到了步辇上身着靛青色道袍的中年道人。
步辇来到来到城外百步处,那道人才缓缓从步辇上起身,看向白山关。见城墙上只有马守信一人,道人暗道:“看来这些凡人倒是作了些准备啊。”想着这些凡人稍后会如何挣扎,道人不禁有些兴奋。
道人朝城墙上朗声道:“贫道乃是荒族王庭国师,今奉荒族大王之命北伐,劝尔等速速打开城门投降,否则休怪贫道无情。”
城上马守信并不发怒,反而与道人商量起投降后的事宜,闲扯了一会儿才无奈说道:“道爷您给的条件有些苛刻,末将可做不了主,能否让末将去和我家大将军商量一番?”
道人欣然点头。
只见马守信转身的一身关城与城墙上突然冒出一群人,抬手便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马守信与道人闲聊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让这些精锐能更好的听声辨位,好在一瞬间完成绝杀。
然而,道人早有防备,箭雨还未落到头顶,便从体内散出一股灰色雾气,罩在了道人上方,箭雨落在雾气之上竟发出金铁之音,纷纷弹开。城上并未停歇,箭雨不停落下,道人轻蔑一笑:“哼,冥顽不明。”不再与城上纠缠,抬手便放出大片虫云。
黑色的虫云出现,振翅声震耳欲聋,众人虽然惊骇,但还是按照计划快速将火盆和火盆中的火把点燃,众人手持火把,围着火盆背靠背蹲下,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飞来的毒虫。
火盆中放着硫磺和一些其他的驱虫之物,点燃后浓烟滚滚,众人一手持着火把一手用早已打湿的手巾捂住口鼻,靠近这样的火盆虽然十分难受,但总比被毒虫吃了强。
毒虫被浓烟一熏,飞来的势头顿时一滞。道人在城下便闻到硫磺的味道,不禁露出一丝嘲讽:“贫道的虫儿岂是硫磺这等俗物能够驱走的。”
城上众人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见那些毒虫竟不顾浓烟朝他们冲来。
众人惊骇不已,这毒虫竟不怕硫磺。
惊慌间,士兵们只能挥舞这火把驱赶虫群,却没想到被火一赶,更激起了虫群的凶性。虫浪一波又一波地扑向士兵,终于有人经不住恐惧的折磨,向城墙下逃去。
“别逃!……蠢货”马守信早已戴上特制的头盔和众人躲在一起,用火把艰难地驱赶虫群,他看出来了硫磺并不是完全没用,只是作用不大而已,因为毒虫靠近了火盆都停留不久便马上离开,只是一股又一股的毒虫轮番扑击下来所以显得它们不惧硫磺,眼见有人害怕地逃跑,不禁怒吼出声,此时独自离开硫磺烟熏的范围,就和逃离羊群的肥羊没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马守信话音未落,便看见那逃跑的士兵还未离开几步便被大量虫群扑了上去,片刻功夫后便看见大量虫群飞离了那具漆黑的尸体,只见本来结实的衣衫已经残破不堪,部分毒虫还在继续啃食着尸体上为数不多的血肉。
这一幕落在其他士兵的眼里,士兵们害怕极了,他们杀过无数人,也见过无数凄惨死状的尸骸,但像这样眨眼间被虫群吞噬的可怕场景依旧让他们胆寒,只觉身体不听使唤的颤抖着。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士兵衣衫被咬破,然后被毒虫叮咬,惨叫声接连不断。
赵泉在城主府上,看着城墙上的惨状,惨叫声不停传来,已是面色铁青,两腮颤抖仿佛快要将牙咬碎了。
于时在一旁也有些焦急,见到内城城墙上的水龙车终于到位,兴奋地叫道:“就位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锣鼓响声。
城墙上的士兵如听天籁,顾不上其他便迅速趴伏在地上,将早已打湿的毯子盖在身上。只见内城城墙上,一群同样捂得严严实实的士兵推着数辆水龙车,将水龙口对准数丈外另一道城墙上空的虫群喷出了大量火油,趁虫群被火油喷散的机会,城墙上的士兵快速地向附近的梯口爬去,准备离开城墙。
虫群被火油喷洒,片刻便回过神来准备朝水龙车扑去。
控制水龙车的士兵顿时一慌停下喷洒火油,吴宏急忙吼到:“快点火!”
一旁等候已久的士兵马上手指一松,将一只点燃的火箭射入虫群,刹那间,火光冲天,无数毒虫被瞬间烧死,像雨点似得落在地上。
城下的道人之前还在惬意享受龙燕国士兵被虫群吞噬时发出的惨叫,此时已面似寒霜,他虽有些道行,但还未到以识视物的境界,虫群和城墙又阻挡了他的视线,等他闻到火油味儿的时候为时已晚。
道人大怒,飞至半空正要出手,却听不远处角楼中发出一声弦响。一支刁钻的利箭,眨眼间便朝心口射来,但道人又岂是易与之辈,刹那间便向下沉了半头,上身一倒,双手一推,大风骤起,硬生生将利箭向上吹歪了几分,擦着道人耳畔而去。
道人心中顿时一松,却听身后一声更大的响声传出,这是床弩的发射声!
道人暗道一声“不好!”,急忙一声怒喝将真元汇聚背上。
只听哆!床弩的弩箭仿佛像是钉在巨木上一般发出一声巨响,险之又险的停在了离道人背心一寸不到的地方,然后朝地面跌落而去。
道人身体一松,口中便传来一阵腥咸,他之前一直未飞到空中就是防备着城墙上可能备好的床弩,想着先用毒虫清理了城墙后再飞身上去,可惜还是差点中了暗算,这一发刁钻的弩矢,虽然没能要了他的老命,但还是震伤了他的内腑。
喘了几口气,从死里逃生得到余韵中回过神来,道人怒极。
“蝼蚁之辈!安敢如此欺……”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最开始的角楼中又是一声弦响,道人虽然怒极却依然戒备,眨眼间一道灰色匹练从手中打出直朝角楼而去,利箭与匹练相击,瞬间便被打的粉碎,而那灰色匹练依旧朝角楼飞去,只听轰隆!一声,角楼便被匹练毁去了一半,过了片刻,一人艰难得从废墟中爬出,这人正是黄立名。
他是银燕军最厉害的神箭手,半月以来他从未参战,即便是这几日北蛮险些攻上城墙他也依旧在后方,整整半月的养精蓄锐只待今天!用五石弓拉满连射的这两箭已是他的全力,可惜还是未能将这妖道射落。
眼见黄立名从废墟中爬出,道人脸上露出残忍的神色,他大袖一挥,黄立名就被一股灰色雾气裹挟着抛向空中,落入未被烧死的虫群之中,虫群被火油焚烧损失无数,但依旧有着大股毒虫存活下来,此时正凶性大发,见一活人被抛了过来,立马便将其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