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威夷到上海的航班，终于在半夜降至浦东机场。　　　　机场2号航站楼灯火通明，涂俊余在出站口站着，该等的人还不来，他已经烦躁不安了。无聊玩手机，微信朋友圈都拉到底了，也没啥可看可玩的，他甩起了车钥匙。　　　　直到有人碰了碰他胳膊，他才意识到，他等的人到了。　　　　站在涂俊余面前的人，黑色T恤、萝卜裤、黑色球鞋，背着摄影箱、手上拎着皮箱子，大胡子、金鱼头，下巴削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晶亮如初，涂俊余一定不会料想面前的人，是陆立臻。　　　　“老陆，你变化也太大了，老了很多，我都没认出来。”涂俊余没想到，五年不见陆立臻，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当年他好歹也文艺过、儒雅过，迷倒各色女人，现如今，已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你虽然跟以前一样没变，也没怎么长进嘛，不带一见面就数落我的。”陆立臻这几年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没料想自己在老友眼里竟已成这般，互损之余，他只能自嘲，“没有谢顶和肚腩，应该还能拯救。”　　　　“你得赶紧收拾一番，不然我很难给茹慕交待。”涂俊余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听到这个名字，陆立臻明显停住了脚步，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二人至停车场取了车，涂俊余的座驾已经从奥迪Q5换成保时捷卡宴，涂俊余将钥匙丢给陆立臻：“要不你来开？”　　　　“得了，我在国外，能开个奥拓就不错了，你还是自己开吧。”陆立臻将钥匙丢还给涂俊余，一到国内，他就明显感觉到了差距，即使面对多年的好友，他也无法坦然。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看，这个商场最大的广告牌，是你前女友。”　　　　陆立臻往外看，三层楼高的广告牌，是许茹慕代言的名表，牌子居然是“积家”，她送过他、如今还戴在他手上的那个牌子。　　　　“你们挺默契，不会暗戳戳有联系了吧？”涂俊余眼尖，一眼就看到陆立臻戴的是积家表。　　　　“在一起时她送的……”陆立臻不由想到她为自己戴上手表的画面，历历在眼前。　　　　“她现在是绝对一线了，片酬2000万，电影、电视都一个价，可怕吧？”涂俊余提到许茹慕，好像也眼红，“娱乐圈圈钱太厉害了。”　　　　“肠子都悔青了吧，要不要去追回来。”　　　　“人家哪还看得上我？”陆立臻有自知之明，他想，“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了解到的情况吧，大律师。”　　　　“下飞机就急着催我干活，我还在当你司机呢。”涂俊余知道陆立臻记挂着那件事，他偏偏不乐意现在就告诉他，“我帮你联系你前女友先。”　　　　红绿灯路口，他自拍了张和陆立臻的合影，上传到朋友圈，并配文：好兄弟云游多年归来，有没有美女要收的？　　　　陆立臻还不明所以，因为他连微信都没有注册。　　　　涂俊余将陆立臻送到五星级酒店，驾车回家途中，他接到了许茹慕的电话。　　　　“许老板，有何贵干？”涂俊余已困到极致。　　　　“我看到你朋友圈的合影了，你们是在上海吗？”许茹慕当晚大夜，候场间隙刷朋友圈，看到了涂俊余的动态，她一开始还没留意那人是陆立臻，直到再翻涂俊余的朋友圈，她才确定。看涂俊余的动态，已成为她的习惯。毕竟，她和陆立臻有交集的人，就那么几个，苏艺、涂俊余，这二位，是她专门加星标的好友。　　　　“是呀，好说歹说，才住我安排的酒店！”　　　　“你帮我约下他……”许茹慕毫不避讳，以命令的口吻说发话，“他刚回国，应该没什么事吧，你让他明天下午抽时间，我要同他见面。”　　　　“好好好，明天一定把他拖到你面前……”涂俊余对许茹慕的要求照单全收。　　　　许茹慕挂了电话，心里头空落落的，她又给助理小七打电话，安排了几件要紧事。　　涂俊余给陆立臻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　　　　陆立臻坦率地接受了，他意料到会和许茹慕见面，但没想到，是她主动邀请他的。　　　　“记住，收拾好自己。”涂俊余好意提醒陆立臻，他又烦躁地打断自己，“哎，算了算了。”　　　　涂俊余翻了翻衣柜，而后下楼取车，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到了住所后，陆立臻总习惯先检查器材，每次盘点，都像是种仪式。　　　　最近十年，摄影领域已发生了大的变革，从胶片过渡到数码，网络的兴起，每个摄影师都在这场惊涛骇浪中搏击、蜕变，或挣扎、或跟随。　　　　他也选择了跟随，不再执着于过去。他身边已经没有当初陪他上天下海走极端环境的佳能EOS-1v，入手的第一台数码相机大马三而今也已升级成最新的1DX，当然，他还有长焦镜头，35、50的定焦镜头，广角镜头等各式镜头，富士RDP III、 RVP胶卷，可摆在最中心的，还是他第一部相机，磕了边缘的徕卡M6。　　　　陆立臻收拾好器材，回身看了电视，正播出的是许茹慕主演的古装电视剧《汉武妖娆》。她在剧中女扮男装，一脸英气，那场戏，她软硬兼施，逼着男主角听从自己的吩咐假扮驸马。　　　　以往，他对这种剧是避之不及的，可他居然还看完了。许茹慕很认真，演的也不错，戏里的女主角是女汉子，戏外的她会不会也是这样？　　　　明天就见到了，好快，可也过去五年了呢，他们又有了联系。　　　　他的手机响了，是涂俊余，他接起。　　　　“我在你门口，你开门。”　　　　陆立臻前去开门，涂俊余正拐弯过来，他果然是不耐烦的人，连敲个门都不愿意。　　　　“明天穿这个吧，我上个月香港买的，还没拆。”涂俊余拎着一套阿玛尼的衬衣、西裤，塞给陆立臻。　　　　陆立臻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谢绝他的好意，“不用，我不跟你客气，只是真已经不习惯穿西装打领带了。”　　　　“拎回去，我才不干这种事呢！”涂俊余拒绝，他送女人礼物，从来不眨眼。从来没哪个美女拒绝他，现在换了个男人，居然拒绝他？　　　　衣服就被他挂在门把手上，陆立臻也只能无奈接下。涂俊余又将车钥匙交给陆立臻，“我老婆也给你。”　　　　陆立臻歪着嘴，接过车钥匙，车真的是必需品。　　　　陆立臻没有穿涂俊余送的行头，他刮完胡子，将头发梳于脑后，做了个大背头，穿了件简单的纯色圆领T恤，外加条牛仔长裤便去见许茹慕了。　　　　许茹慕约的地点是市郊的一处山庄，陆立臻到了后，立即有人接待他，他一个人坐着喝茶，许茹慕姗姗到达。　　　　她穿着白T、牛仔短裙，帆布鞋，打扮的很随性。陆立臻见她来了，站起来迎接她，二人四目交接，都有些恍惚。　　　　许茹慕见他也穿着白T牛仔裤，心里真不是滋味。她明明随心打扮的，他怎么也这样，为什么那么像情侣装，他们还有这种默契？　　　　“你是算好了我会这样穿吗？”许茹慕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有情绪的，她不淡定地坐到陆立臻对面。　　　　“挺好看的。”陆立臻不理解她为什么发脾气，他选择夸她。　　　　“你怎么跟昨天不一样了？”　　　　“哦，昨天怎么样？”　　　　“哼，勉强能见人！”许茹慕不会忘记涂俊余拍的照片，里面的陆立臻胡子拉渣、眼睑下垂，不成人样，今天见到，怎么感觉还是挺帅的，双眸有神，跟以前比，五官更深刻了，下巴的美人沟也更清晰了，好像……更有味道了。　　　　“小妞，越来越皮了。”　　　　这个称呼，把她拉到五年前，当初是他甩手不要她了，他怎么还能那么轻描淡写呢？　　　　“陆立臻，你不冒昧吗？”许茹慕拉下脸，冷冷地回应。　　　　被扯远的距离，好像再难拉近了。陆立臻有丝黯然。　　　　“你这几年都忙啥呢？”　　　　“跑去拍海洋生态、野生动物了。”陆立臻回答，他这几年一直投身在濒危动物拍摄，不是在荒野，就是在海洋。　　　　“你潜心多年，应该名声大噪了，恭喜你呀。”许茹慕尝试过谷歌陆立臻的消息，可网上关于他的消息，都停留在他们分手那一年。　　　　“公益环保的项目，没想象的美好。”陆立臻呵呵一笑，他差点更直白地说，自己一穷二白。　　　　“怎么不发我看了？”质疑的口气，许茹慕好像饶有兴致，“还记得我的邮箱吗？”　　　　“记得。”回答掷地有声，他没忘记她的邮箱，她的名字和生日拼凑的域名。他往里头丢过他每到一　　处拍的照片、还有他的情话；而她，发给他她刚学会的挑逗的欧美歌、性感的热舞。　　　　“那就好。”一说邮箱，她也想到了互发的邮件，心下怅然，她又问，“结婚了吗？”　　　　她还是那么喜欢打探他的八卦，从十四岁就养成的不良习惯！陆立臻每次同她见面，都逃不出这个话题。　　　　陆立臻双手垂于脑后，无奈说道，“应该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　　　　“还不是自己作的，报应到了，以前你挑别人，现在被姑娘挑。”许茹慕笑他活该，当初他甩她的，他眼瞎他人渣。　　　　“教训的是，”陆立臻赔笑，很是无可奈何，“说的没错，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都指出来，我试试看能不能改。”　　　　“犯得着吗？”许茹慕瞪他一眼，眼波流转，“我没那么空闲挑刺，我也不是找你叙旧的。”　　随即，她拿出一张支票，放到他面前，“陆立臻，我今天找你的目的，是要把钱还你。”　　　　“钱？”他疑惑。　　　　“你给我付的违约金，1000万。”许茹慕提醒他，他不会连这事也忘记了吧，她可是记了整整五年。　　“哦。”陆立臻想起来，她当时和老东家TK娱乐公司闹解约，输了官司，要赔1000万，他卖了自己的　　三套房还有车子，再借了点钱，给她付了违约金。　　　　当时两个人都已经分手了，他没想过，这笔钱还能拿回来。　　　　“我们之间就剩这点情分了，你给我出了1000万，5年了，我还你3000万。”许茹慕白嫩细长的手抚过支票，她再看了眼金额，而后签字，嘴上仍在碎碎念，“够你买好几套房子了，娶老婆应该不愁了。”　　　　陆立臻没有回答，只是有丝玩味地望着许茹慕。原来，这是她找他的目的。拿了支票，从此他们是不是就两清了？　　　　“可别丢了。”她将支票塞到他的手心底下。　　　　“5年翻两番，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赚钱的好事了。”陆立臻手掌放平，按着支票，心里盘算着，“按年化利率10个点算，存五年，差不多500万利息，你确定要多给我这些吗？”　　　　“确定。”许茹慕肯定的眼神，她又解释道，“当初涂俊余说，你是在给我赎身，在古代，我得给你做牛做马做小妾……”　　　　她眼睛笑成弯弯新月，陆立臻也正看着她，这句话让他的心坎热乎乎的，心也没那么失落了。　　许茹慕也有点不好意思，瞥开眼。　　　　“马云拿了孙正义2000万，现在给他好几百亿，也换不回阿里巴巴的股票呢！从风投的角度看，你不但没赚，还吃了很大的亏。”许茹慕有板有眼说着，头头是道。末了，她温柔地跟陆立臻说，“你安心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陆立臻拾起支票，仔细看了着，不是空头支票，这可是实打实的，他又吐槽起她的字，“字还那么丑，当了明星给人签名，不练练吗？”　　　　“需要我给你签名吗？”许茹慕计较了，他怎么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就签我衣服上吧。”陆立臻笑笑，眼角有鱼尾纹。虽然不明显，但许茹慕捕捉到了。　　她有种他老了错觉，有丝心疼他。　　　　“我没签字笔，那就这样……”她掏出包里的口红，打开，先在自己俏皮的嘴唇上补了道，而后蹦跳地走到他身后，在他的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　　　　陆立臻被她一连串的动作看呆了，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又爱臭美的少女呀！他微微弓着腰，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脊梁，许茹慕想到和他曾经那么亲密，而今却相隔着层层衣物，二人间有明确的界限。　　　　她看了眼他茂密的头发，隐约看到了一根白头发。　　　　她想也没想，直接上手拔了。　　　　陆立臻吃痛，整个人坐直了，他转头瞪着她。　　　　“你有白头发了。”　　　　“是吗？”他有点不可置信，可很快就坦然，“也正常。”　　　　一时之间，二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我请假出来的，这山庄离我拍戏的地方很近，差不多时间了，我该走了。”许茹慕看了眼时间，她又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陆立臻的手上，他还戴着她送给他的手表。　　　　“我送你。”陆立臻站起身，紧跟着她。　　　　“那麻烦了。”她爽快答应，其实，她的助理会来接她的，但她打算改变计划。　　　　二人走出去，她还不忘提醒陆立臻，“支票收好，那可是你的老婆本呢！”　　　　“好，我一定娶白富美回家。”陆立臻答应她。　　　　许茹慕加快脚步，背对着他，她想，男人说什么“非君不嫁”、“非妾不娶”真的都是骗人的。他可是对着她说过这话的呢，最后还不是说分手就分手。　　　　陆立臻取了车，许茹慕上车后，就懒洋洋地半躺在副驾驶位置上，微微侧着身子看他，陆立臻开车的时候，专注认真，又自信十足，她曾经特别迷恋。　　　　“这是涂俊余的车，相比美女，你好像对车更长情、更爱惜。”　　　　“我都喜欢。”　　　　“是吗？”她莞尔一笑，不以为然，转而说，“你可以换你喜欢的车啦，兰博基尼urus、卡宴turbo s都不错。”　　　　“很有研究嘛。”陆立臻轻描淡写地评价，心思却在她的疑惑上，她的意思，是不相信他对美女很专情么？　　　　许茹慕没有告诉他，她是这几款车的车主，她受他影响，有钱了也没有买跑车、保姆车，却买了好几辆SUV。　　　　“你拍戏很忙，最近都在接电视剧么，有没有新电影？”他寻思着找话题。　　　　“在考虑，拍完这部电视剧，我就去演电影。”许茹慕理了理头发，顿了顿说，“下部剧是我男朋友导演的，制作应该还可以。”　　　　陆立臻正过弯，他没有踩刹车，车身漂移，但还是稳稳地通过弯道。　　　　“网上不是传你跟陈所炫在一起吗？怎么在跟导演谈恋爱？”他也好奇过，八卦过，五年了，她肯定有新的对象。他一直很礼貌地克制，不去触碰她的隐私。　　　　“没有啊，网上的通稿不要信。你应该明白，我喜欢什么类型。”她挑眉，自信又性感。　　　　他们谈过，毫无疑问，他是她喜欢的类型。如果归类，是不是比她大的，有才华的？　　　　“还有，他向我求婚，不过我拒绝了。” 说话间，她转了下中指的戒指，秀了下自己的大钻戒。　　　　陆立臻这才看到，她先前刻意将钻戒转到手心向，现在又转了出来。他的心被针扎般。　　　　许茹慕幻想过很多次，对陆立臻宣告自己的幸福时的场景，但绝对没有料到，会像此刻这般平静、这般自如。她以为，她会指着他说，“你说我有别的男人的时候，你会嫉妒死的，现在，你是不是很嫉妒，很想掐我呢？”　　　　可她并没有挑衅，他好像也没有妒火中烧。　　　　“还要我再追问吗？男人求婚被拒还不放弃，那是真的爱你。”陆立臻苦笑，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追问、去嫉妒？　　　　“你不会以为，我不结婚，是因为你吧？”许茹慕反问陆立臻。　　　　陆立臻轻笑，当是否认，他没这自信。　　　　“我才24岁，还能多演几年戏呢，放着大把的钱不赚，现在结婚，把位置拱手给赵某某、张某某，我疯了吧？”她扬着脖子，自信又坦然，眼睛都不眨下。　　　　陆立臻没有说话，此时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　　　　他为许茹慕打开车门，许茹慕从车上跳下，站定。　　　　“可是，茹慕，”他望着她，忽然想到，不明所以似地，对她说道，“你完全没必要告诉我你拒绝了他，你都戴着订婚戒指了，只告诉我有人跟你求婚，不是更好吗？”　　　　眼前的男人眼瞳深似星夜，她努努嘴，“我可以拒绝很多东西，而我想得到的，都是轻而易举的，包括……”　　　　话说了一半，她没有点明。她看着他，神色复杂……　　　　“包括我，是吗？”他替她说了那句话。　　　　他说，他也可以被她轻易得到，她的心猛地一痛。　　　　眼前的男人，除了比过去黑了些、瘦了些、沧桑了些，还是那么深情深邃，还是她喜欢的模样呀。　　　　“陆立臻，你现在煽情，是不是太迟了？”她不敢看他，红着脸在旁斥责他，“我有男朋友了，我也不是当初傻傻崇拜你的小姑娘了。我们把时间留在谈废话上毫无意义，你最好也马上结婚，去买房去买车，去世界各地逍遥，那才比较像你。”　　　　“抱歉，我失言了。”她如此抵触自己，陆立臻只能礼貌地告别，“茹慕，你该享受你的生活、恋爱，我不会再打扰你。”　　　　“我应该也打扰不到你。”他想了想，重复说着，他又似担忧她，又关怀她，“茹慕，要一直强大，像大家现在看到的样子，像你希望成为的样子。”　　　　许茹慕不理解，却也不再理会，头也不回地走开，连再见也没说。可到了他无法看见她的地方，她立马站住了，紧捏着双手，回想着和他说的话，她还是很难淡定。　　　　他说的很有道理，可他为什么能那么淡定呢，他在克制自己吗？她很强大强势，却有很多带情绪的表达，好像太刻意了……　　　　许茹慕越想越焦虑，好在她也没多少思考时间，又投入到紧张的剧组工作。　　　　陆立臻手握3000万的支票，却毫无兴奋之色。他本一无所有，有了许茹慕给的这笔钱，他反觉是负累。更让他无能为力的是，他跟许茹慕的关系，好像真的彻底结束了。　　　　他开着车，驶离郊区，回至城区，却不知该去往何方。经过大学城畔的樱花大道，只可惜，此时的花已经谢了。　　　　他想到许茹慕拍摄《金雀花》时，他跑到京都去探班，在阁楼之上，他拿着相机，对着樱花树下穿和服的明艳少女，樱花盛放，她明眸皓齿，娇羞粉嫩。那是她最美的时候。彼时和她朝夕相对，他仍被她惊艳。　　　　他将车停路边，走了几步。有几个十八九岁的女大学生，露着大腿长发飘飘，时不时回头看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那么大，走路蹦蹦跳跳的，总会时不时回头看他。　　　　恰在此时，有人打他电话，陌生的号码，他接起，是讨人厌的房地产中介。　　　　可他想到某个人给他的建议“去买房去买车……”，他饶有兴趣地听完了电话，还让中介给他打探一套房子。　　　　他准确地报了位置，并表示，只要主人肯卖，他愿意加钱。　　　　中介以为陆立臻在打发自己，可业务不易，他还是应下了，表示3天内给答复。　　　　陆立臻将车还给涂俊余，涂俊余见他愁眉不展，二话不说，便开车带他去自家酒吧。　　　　蜗牛贝壳是涂俊余经营的酒吧，按照陆立臻的说法，涂律师白天当律师拉皮条、晚上当牛郎卖万花筒，当然这话，只在他介绍涂俊余给许茹慕的时候说过。　　　　“好像跟前女友进展的不顺利。”涂俊余没怎么喝，他看着陆立臻喝。　　　　“她给了我3000万。”陆立臻苦笑，“我居然收下了。”　　　　“换我我也收！”涂俊余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好想有这种超级白富美包养我，下辈子不用愁了。”　　　　“你找谁都可以，别去找她。”陆立臻借着酒劲，对涂俊余摇手指，“她是我的茹慕呀。”　　　　说这话时，他又垂头，再抬头时，眼圈也有些红了。　　　　酒后吐真言。涂俊余心疼老友，认识十余年，即便五年前陆许分手，他也没看到过陆立臻说话迷糊。　　　　陆立臻放下酒杯，拍拍涂俊余的肩膀，向他告别，“走了，我明天要去凉坞县。”　　　　“这么快？”他没料想，陆立臻这么快就动身了。　　　　“我不想耽搁办案进度。”陆立臻是应凉坞县公安局要求，去处理一桩十年前的旧案，他是当年的报案人及重要证人。　　　　“需要律师和保镖吗？”涂俊余自告奋勇。他是最早介入这个案子的律师，而今最新的情况，他也了如指掌。　　　　“就不劳你大驾了。我怕……我会失望……”字眼在他喉间打转，陆立臻乌黑的双眸仿若星辰，“如果……确认是那畜生，接下来涂大律师有的忙啦。我和茹慕，我们都拜托你了。”　　　　涂俊余点头，心下了然，瞬间压力到了他这边，他拾起酒杯喝了一杯酒。　　　　“许茹慕，你今天跟她说这事了吗？”涂俊余问。　　　　“没有，何必让她再受这苦？”陆立臻心疼他的女孩，“她现在很好很好，这些旧事，我们能处理，我们来处理。”　　　　这是他的美好愿望吧？诉讼怎么可能不会牵扯到相关人？可他没有把话说明。作为律师，他第一次感受到压力、愤怒、善意之外的东西，那是种别样的感觉，像是保护欲。　　　　涂俊余找到了准确的形容词！让法律像个男人一样，去保护他的女人。　　　　走出酒吧的时候，夜风习习，二人都不由深吸一口气。　　　　“好运，陆摄影师。”　　　　“加油，涂大律师。”　　　　两个男人，惺惺相惜，很有默契地击掌，给对方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