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学哥俩好的勾搭着李晨的肩膀,笑嘻嘻的打趣道,“姐夫,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场面吧?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对于咱们男人来说,被那些婆娘说几句,那都是小事,就当淋场毛毛细雨,得不了病!” 他把自个胸脯拍得砰砰响,接着说道,“看我,哪年不被他们说上几句,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才懒得理会,我爹娘愿意供着我混日子,关他们鸟事。” 李晨爽朗一笑道,“谢了,十一弟,为兄也要学学你的这份心性。” 楼鸣学偷偷的观察着李晨的神色,见他确实不像着恼的样子,心中倒生出一份亲近,好心的提醒他道:“姐夫,你等下见了先生,不用紧张,先生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先生是个直性子,他最欢的就是坦诚、爽直的学生。” 李晨也不跟他假客气,只道了一声我会的,心里对这楼鸣学印象倒是提升了几分,要是有可能,这也许会是自己到古代以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鸣学一直把李晨送到了楼廷的书房门口。 李晨在得到允许后才走进了面前的书房,推开门,入眼的是一张放置在书房正中间的花梨木案桌,案上规矩的摆放着砚台、笔筒,边上还设着一个景德镇的青花彩瓷瓶,上面插了一从水晶球儿似的白菊;书房的东墙上挂着一副仿宋代文人赵孟坚的“岁寒三友图”,画的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楼廷的座右铭:“发奋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 楼廷见李晨手上拿着书和笔记,问道:“这些天你都看了哪些书?” 李晨恭敬的回答道:“学生粗读了《大学》和《中庸》,不明白的地方都做了笔记,正想跟族叔讨教。” 楼廷摸了摸下巴道:“你读过的那些,我先考考你吧。” 他从书架上取下《大学》,随手翻开一页问,“知止而后有定?” 李晨会意,立马接道:“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只有明确了自己要达到的境界才能够志向坚定;志向坚定了才能够做到镇静不躁;做到了镇静不躁才能够心安理得;心安理得才能够思虑周详;思虑周详后才能够有所收获。” 楼廷点了点头,又问道,“小人闲居为不善,下一句?” 李晨立马接道:“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这句话说的是那些小人住在家里闲着没事就会做坏事,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当他们见到品德高尚的人,却喜欢躲躲藏藏,企图掩盖他们的恶形,而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设法标榜自己的美德。” 楼廷又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看李晨答得都算流利,遂放下了《大学》,翻开《中庸》第十三章,继续考问道:“这十三章的内容你且背来听听。”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等李晨施施然的背完,楼廷提问道:“这篇中‘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是什么意思?” “这句的意思是说君子之道体现为四个方面,孔子他有一个方面还没有做到。” “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这里的参怎么解释?” “这字应解释为参加、参看。” 、、、、、、、 楼廷见李晨回答的顺畅,心里满意,勉励道:“读书人切记不可自得,你回去后务必时常温习,一字一句定要理解其意思,体会其深意。” 李晨对楼廷作了一揖,郑重道:“学生明白,定不会让自己有所松懈。” “好!”,楼廷想到一事,又问道,“来族里读书一事,你还跟家里商量好了?” 李晨犹豫的开口道, “学生正想找个机会跟爹开口提这事。” 楼廷沉思了半晌后道,“罢了,我替你去说一声吧,免得生出些事端,反而耽误了你。” 李晨连忙道谢,又拿出自己练的字帖双手递给楼廷道:“还请族叔指正。” 楼廷细细的看过,嗯了一声道:“字写得倒是中规中矩,就是差了点韵味,写字时不用过分拘谨,要学会字随意动。” “学生受教。” 楼廷对李晨的求学态度很满意,读书一事,一个人聪不聪明是其次的,最最要紧的是学习态度得认真,心态得积极向上,否则就是万里挑一的神童,最后也只能尔尔。 “你坐到这边来,把你记的笔记拿出来,我来给你解释。”楼廷指着身侧的椅子说道。 ---------------------------- 苏家才刚收拾一新的东厢房里,苏沫凭窗而坐,两弯似蹙非蹙的柳叶眉上带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哀愁;水灵灵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窗外的一角天空,眼眶里的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那袭孤寂、凄凉的背影落满了伤痛和沉思。 “爹爹,娘亲,女儿该怎么为你们报仇呢?我现在困在这小小的山阴县里,要到哪里去寻找杀-害你们的凶手?” 她柔弱的摊开那双白嫩、纤细的素手,“可恨我只是一个长期困于内宅,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苏小姐缓缓的起身,步履沉重的踱到梳妆台前道,“我该去哪里寻得能帮我的贵人呢?那些高门大户、有权优势的世家子弟又凭什么立场帮我呢?” 半侧过身子,苏沫看着铜镜中国色天香的自己,手指一点点的拂过她细瓷般光洁、润滑的脸蛋,失神的道:“凭这个么?” 一股莫名的悲伤顿时涌上了心头,泪珠一滴、两滴、三滴,越走越急,汇聚成河,最后苏沫肩膀轻颤,压抑着痛哭起来。 荷花拿着一条披肩,默默的披在了苏沫的肩上,心里不安的道,“小姐?” 苏沫紧了紧披肩,拎起披肩的一角擦了擦眼泪道,“给我研墨。” 荷花听话的应了,熟练的研好了墨,就见主子取下一只狼毫细笔,在铺好的宣纸上,画起画来。 须臾,苏沫停笔,吩咐荷花道,“托人把这个交给晨哥哥。” 荷花见上面画的鱼形图案点点头道,“小姐,你是想约见李相公一面么?” 苏沫不觉中,又陷入了沉思,“是啊,不见他这最后一面,我心终究难安。” ----------- 楼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李晨,想到才刚族长跟他说的话,心里犹自不信,自家这买来的女婿在读书一途上会是个天资聪慧的?听楼廷的意思,这孩子的悟性居然比现在所有的楼家子弟都要高。 他想到这族兄千叮铃、万嘱咐,让自己切不可目光短浅,埋没了这颗读书种子时的样子 ,心里说不出的激动、高兴。 他这一脉终于要出读书人了啊,而且极有可能是楼家下一个秀才老爷,从此以后他家也成了书香门第,他、他的女儿、孙子都能享到这份荣光,从此扬眉吐气。 心里虽然想得热乎,楼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心想试试这小子读书的决心。 他清了清嗓子,对李晨道,“你想去族里进学?” 李晨端正的直起身,弯腰行了一礼道,“请爹成全。” “十年寒窗,这可不是一件易事,有多少人学了一辈子,都是一无所成,你确定你能行?” 李晨眼神坚定、铿锵有力的说道,“我不怕,有志者事竟成,‘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这天有多高、溪有多深我都愿竭尽全力一试!” 沉默良久,楼云叹道,“也好,让你去试试,从今后你只管用心读书,其他一概都不用理会,我楼云既然能供族中小辈上学,你是我嫡亲女婿,我自然会全力支持你,只盼你能为我楼家光耀门楣。” 没想到一向心疼银子的楼父,能对他这个才进楼家的上门女婿这样的大气,李晨心中感激,真诚的看着楼云道,“爹,谢谢你,读书的费用、开销我也会一起想办法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