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让裴纭衣将北园盯得紧,北园的公子们不许争宠,也不许打听郡主的行踪。
“亭之……思慕郡主,郡主不主动召见,所以……”他说着,神色虽依然平静,玉石般的容颜却染了绯红。
阮筱朦好笑,这样的话,他明明是硬憋出来的,自己都觉得假到不好意思了吧。
“你刚才弹的,是《长相思》?”她轻笑,“本无相思意,却非要说你思慕于我,我并没从你的琴音里听出半点相思之情。苏亭之,老实说吧,叫我来做什么?”
他未答,静静地站着,看见她又揉了揉额角。
“郡主乏了,我帮你捏捏。”
他说着,已经走到阮筱朦的身后,抬手去给她按摩双鬓。阮筱朦不习惯男子碰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攥住他的右手。
苏亭之的手比她想象中更娇嫩,她用力了些,皮肤的一圈便泛了粉红。
他一笑,不挣扎,也不叫疼。“郡主以为,我请你来听琴,能有什么目的?郡主那天对何远说过,既入了府,便是郡主的人。那么,我想见你,有什么错?”
阮筱朦被问得一时无语。北园的人,还没有一人敢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就连裴纭衣也不敢。这口气不像男·宠,倒像是男人在对自己的女人说话。
他神情无辜,竟还让人生不起气来。
阮筱朦怔了半晌,才意识到他的手还被她紧紧地拽着。她不松,他自然也不敢强抽。
她差点一激动将手丢开,可再想想,自己是荒唐好色的金玉郡主,美色当前,岂能如此不镇定?
“你的手这样凉,想是吹了风。”她咬咬牙,硬是牵住他,向旁边婢女吩咐,“去给苏公子取件大氅来。”
“不必了。”苏亭之抿唇轻笑,唇色略显苍白,笑意却轻佻,“反正待会儿还要服侍郡主,穿了再脱,何必麻烦?郡主若是怕冷,咱们进屋吧。”
阮筱朦内心没法镇定了。服侍?穿了再脱?苏亭之今晚是打算动真格的?就算入府便是她的人,也不用这么拼吧!
她面上是不可能认怂的,她和苏亭之一前一后进了屋,命人把琴也搬了进来。
庭院里晚风乍起,吹得落花临窗。
阮筱朦一时看不透这个人,苏亭之接近她,只是为了争宠?
“郡主之前说,我弹的《长相思》并无相思之意?亭之不服。就请郡主坐下,专心地听我再弹一次,看看这回,能不能听出点情意来。”
苏亭之冲她勾着唇,一双桃花眼潋滟生波。
还装?
阮筱朦在旁边的贵妃榻上歪着,说:“你弹吧,我听着。”
她是没打算听出什么情意来的,也没打算给他主动献身的机会。她算着时间,再听一会儿琴,裴纭衣就该来了。
苏亭之这人难测,所以让她好奇。好奇害死猫,这话还真有道理。
琴音响起,还是那曲《长相思》,却又像,哪里不太一样?那声音更空灵,更有感染力,更具回响……
“……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她仿佛真的看见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却突然消失了。她穿过镜面被抛落在山川大河,湍急的水流带着她一往无前,想停也停不下来。
直到,滔天的巨浪卷着她,从一处陡峭的绝壁上随飞流而下,她淹没在雪白的浪花里,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在茫然无措的黑暗里,她听见一个极具蛊惑的声音。
“告诉我,先帝留下的宝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