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满也听说过当时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巫蛊事件。本来只是最普通的治病，到最后被诬陷为诅咒圣上，那位妃子被关进天牢，很快郁郁而终。

“那就是我娘，”清岩淡淡地说，“她死了之后我们被流放冷宫。而且由于巫蛊罪名的牵连，父皇将我和方知凡的公主封号并剥夺，只是方知凡本身就还没来得及被册封公主，而我的夺头衔的过程十分烦琐，这项工程还没完成，你就已经攻进了皇宫中来。所以我名义上，依然是位公主。

“只是我再也未曾享受过公主的待遇了，之后我和妹妹被流放冷宫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她从小就习惯了我的照顾，我并没有骗你。”

冷宫中没有宫女，是她一手将方知凡养大。后来皇宫城破，她趁乱带着妹妹逃了出去，却不料半途遇见了军队，他们奉命围捕出逃的皇族，其中也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欺辱了不少良家女子。她急中生智把自己的衣服撕成条状扎紧妹妹的领口，企图用这种愚蠢的办法保护方知凡，然而这样也没能逃过那些士兵的魔掌。

当那些士兵追问她“你们谁是公主”的时候，电光石之间她下了一个决定。

这些人是奉命出来追捕公主的，他们还不敢对名义上“公主”怎么样，方知凡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那一刻将公主的封号拱手让出，她心里竟然有一种异约平静从此以后自己只能是清岩，她曾经害得妹妹去了帝姬的头衔，那么就只好把自己的头衔让给她。公子满当时以为她是卖主求荣，却没想到这个少女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另个比她弱小的女孩。

“你其实可以早点告诉我的。”公子满轻声道，“怪不得我见你的那天，你穿着单衣，你妹妹身上却裹满了衣服”

“不，”清岩打断他道，“我是故意让你误会的。我希望你永远以为方知凡才是那个公主，这就是我能补偿她的全部。至于我，作为报答我愿意为你做事，我心甘情愿。”

公子满历来杀伐决断，然而此刻他似乎是有些敬意，竟然少见地对清岩放软了语气“那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清岩摇摇晃晃地在墙头站起来，严肃地望着天际的月亮，思考了一会儿，末了缓缓道我想回房睡觉。

公子满哑然失笑“那你下来吧。”说着后退一步，张开手臂，对清岩道，“我接着你。

清岩大概真的是还没清醒，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否则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就从墙头跳了下来。不出意外，她落人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公子满将她打横抱起，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下，隐约透出脖子上一点殷红朱砂。

他情不自禁地有些走神，直到走到半路才听清清岩在呢喃些什么。

她在说“谢谢你的衣服。

“你现在是我暗卫营第一人，”公子满瞥了她一眼，“以后别睡外面了，难得有一个活着完成任务回来的。”

清岩蜷在他怀里，大氅将这个少女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只露出白哲的脚踝。她没有听到公子满的话，她现在已经完全睡熟了。

在冷宫时她经常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赤着脚在官殿冰冷的地板上走来走去，就是怕在梦里见到母妃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导致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强烈的负罪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然而她现在一枕酣眠，呼吸间充满着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