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泽疑惑地皱了皱鼻子,栗浓赶忙改口:“我忘了你不打女人!要不……要不你也骂我吧!”
……她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是不是撒谎骗他一次还得自罚,戳她自己个三刀六眼?
席若泽本想逗逗她,此刻摆了摆手,放弃了:“罢了,谁叫你是小人还是女人,而我是君子呢。我只好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不过!”他忽然画风一转,表情变得更加欠打:“你还是该补偿我的。”
“如何补偿?”
席若泽掰着手指头道:“我要你和我……”
栗浓:“?”
“和我吃酒、游船、听经、听曲、斗鸡、看戏、踏青、品茗、观花、遛鸟、买剑……”
栗浓及时打住:“品茗我不干!太难喝!”她用一种你怎么爱和那种东西的眼神看着席若泽,席若泽瘪了瘪嘴,随后大笑着把脸送到她面前:“也就是说其他的你肯干?”
阿及冷眼旁观。
大冷天的,俩人都是一身伤,还不赶紧回家上药睡觉,还一直在湖边散步聊天,没完没了。
场子里的人都被清了出去,只有阿及和一只狗一只猞猁三个不同种,而且连一对公母都凑不出来的三只雄性待在这里看着那俩人玩闹,吃着风。
他娘的!凭什么!
阿及烦躁地抱着瘦了吧唧的阿瘦取暖,望着那俩人,心里结案陈词:那是俩疯子。
栗浓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大壮,它好像听见了动静,是它带我们去的。”
“大壮?大壮是谁?我要好好谢谢他。”
席若泽指指蹲在一边慢条斯理整理仪容的猞猁:“就是它啊,它就是大壮。”
说实话,这只猞猁应该配一个天仙一样的名字才符合他成了精的气质。席若泽作为一个穷讲究的半拉书生,给它起这么一个接地气的名字,不能说有点草率,只能说是十分敷衍。
栗浓:“你怎么给它起这么一个名字?”
席若泽道:“它娘一窝生了七只,它是那一窝里头最壮的一只,它个子大,力气也大。都是一天生的兄弟姐妹,它全凭力气差点把一个兄弟活活踹死。叫它大壮,难道不猞猁如其名吗?”
栗浓被他起名方式震了一震,又指着他的那只猎犬问道:“那它叫什么?”
这只猎犬是纯种的细犬,和周子义那只秦猃是同一个种类,长得和哮天犬一个样,瘦长得好像一节竹竿,四条细腿更是麻杆一样。
席若泽耸肩:“它叫阿瘦。”
行吧,不用问了,它一定是它娘生的那一窝里最瘦的一只。
栗浓忍不住道:“这都啥名字?赶明儿养只黄狗就叫阿黄吗?”
席若泽眼睛向下一盖满肚子的坏水翻上来:“总好过给狗起名叫口粮吧?”
栗浓一噎。他俩起名的水平实在半斤八两。
但栗浓仍不服输道:“周子义的狗和你的狗长得差不多,人家的狗起名叫叶下呢。”
席若泽嘴角一抽,更不屑了:“什么叶下?这名字和狗八竿子打不着。起这么个名字附庸风雅,”席若泽非常不喜欢周子义,骂起他来根本刹不住车:“明明就是沽名钓誉之辈,给自己的小厮和狗都起离骚里的名字,显得自己高洁。什么东西,也配吗?白辱了屈原!”
栗浓在心里暗暗记下:席若泽讨厌周子义理由席若泽喜欢屈原并认为周子义不配喜欢屈原。
……
席若泽真是一如既往地小心眼。
远处的阿及隐约听见了叶下两个字,忽然开口道:“郎君,骂死人损阴德的。”
栗浓闻言悚然一惊:“周子义死了?”
“周子义?”阿及疑惑地眯了眯眼:“谁是周子义?我没说他呀。我说的是叶下死了。”
俩人松了一口气,又同时腹诽道:那叫死人吗?那叫死狗!
可二人冷静下来,又都觉得这个狗死的时机很……巧合。
席若泽转而问阿及:“你怎么会知道这事?那狗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阿及嘟囔道:“我喜欢养狗,全大宇数一数二的好狗死了,我当然会有耳闻。死就是昨天死的,但好像是从三四天前就开始请医问药了。至于怎么死的……我哪知道。”
席若泽与栗浓又对视一眼。
周子义的狗死了。不算大事。
可栗浓连日来遭遇了遇见死尸、遇刺,精神十分敏感。究竟是谁利用她,没查出来究竟是谁想杀她,眼下也已经死无对证。
周子义的狗忽然死掉和她毫无关联,但赶在这个当口,就好像佐证了一个多事之秋正在慢慢拉开帷幕。
二人都有了极不好的预感,好像后面还会有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事情正在蛰伏,等待爆发。
是太过敏感了吗?
面前遍天火烧云,湖面满映天光,栗浓方才还觉得好看,但现在看一眼就想起咬住那刺客手心的时直冲天灵的血腥气。
令人作呕。
可太阳落山,红色消弥后,迎来的是初春时漫长的黑夜。
无暇的光明在很远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