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经三生石，那块石头上没有他顾陌的名字，被迫升仙后他亲手划掉了自己的名字。后渡忘川河，这片河水上方是他立下战功的地方。又踏彼岸路，这条路，是他手染血腥的地方，满地的红是用他剑下人的鲜血染出来的。再过奈何桥，这座桥上是他送他清酒的地方，如今清酒加上孟婆泪，便是世人熟知的孟婆汤，亦是忘情药。

“上神来了。”说话的便是孟婆，一位长相美丽清秀的年轻女子，一身粗布衣裳，及腰的长发高高挽起，在这鬼界千年，容貌一如顾陌初见之时丝毫未变。

“嗯，又来了。”不似对待众仙众鬼那般的冰冷，顾陌话中透着凄凉和无奈，这条路他走了千千遍，每次孟婆都是这句话，每每踏轮回，顾陌只会在这里停步。

“上神还是不愿喝这碗汤吗？”

“该忘的总是会忘的，忘不掉的靠汤也无用。”

“上神不喝，又怎会知道无用呢？”孟婆边说边盛了一碗汤，送至顾陌身前，看着眼前的汤，顾陌只淡淡出声：

“你忘了吗？”

孟婆被顾陌问得微微一愣，随后哂笑。这汤她自己也喝了不少，确实无用。

并非是这汤对百鬼都无用，只是对像顾陌这样不愿喝的，对她这样想忘但忘不了的，用情至深，伤得透彻的都无用吧。

“抱歉。”他知，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最是怕想起往昔，忆起前尘的人。

“上神言重了，此一去，愿上神顺心随意，心生欢喜。”孟婆喝下那碗原是给顾陌准备的汤，顾陌懂她，她亦知顾陌，既然阻止不了，唯有祝福。

“多谢。”要是有其他人在，可能此番就是他最大的荣幸了，能从顾陌嘴里听到“谢谢和抱歉”那是天大的奇迹。

天雷落下，顾陌离轮回道仅有半步之遥，站在轮回道前，顾陌握剑回身直指上空，放天雷的不再是上次的神将，天帝亲至，身旁还有一众仙佛。

“顾陌，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天帝神威在上，吓得一众小鬼纷纷躲藏。

“我一直未忘，是你一再逼我。”顾陌眼中皆是肉眼可见的恨意和杀气，他的一举一动众仙都看在眼里，如今这对峙之局，他们从未想过。天帝不再是那个让顾陌任意妄为的天帝，顾陌也不再是那个狂傲高冷的顾陌，似乎现在才是本来的他们，这样突然的转变谁也没来得及反应，明明三天前逃婚一事也只是给了禁足，难不成只是因为顾陌没有乖乖在府里反省私自外出吗？但这也并非是顾陌第一次这样了，又何须天帝亲临还带上一众神佛神将这么大的阵仗。

“放肆！”天帝似乎真的很容易动怒，又是一个威压紧接着天雷落下，顾陌倒也不躲不接，眼见天雷即将落在他的身上，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将他飞快带至一旁，替顾陌抗去了天雷的冲击。

“你是被这老头的威压吓得连施法也不会了吗！傻站着做什么！”来人正是冷无殇，忍着身上的剧痛，对着顾陌便是一阵劈头盖脸的痛骂。

“聒噪，闭嘴。”顾陌面无表情的施法为冷无殇疗伤。他不想知道冷无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嫌冷无殇太吵。

冷无殇怔怔的看着顾陌替他疗伤，似乎这也是第一次，今天他可真是荣幸至极，看到了这么多的奇迹。

“冷亓，你答应过孤不再踏足魔界。”看到冷无觞的出现，众仙乃至众鬼纷纷面面相觑，这冷无觞在当年可是魔族少主，若不是那一场变故，他就是魔族的魔尊了。天帝眉头微皱，但没有人察觉，对于冷无殇的出现虽属意料之中，但还是不满。

“老头，别说得好像是我不守信用一样，我没记错的话这鬼界现在是属于天界管辖了吧，我踏的是天，不是魔。再说了，我家就在边上，你随随便便放这么多天雷，我家塌了，你赔吗？”也不知冷无殇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伤还没好语噎天帝还是那么起劲。

“大胆。”天雷再次落下，冷无殇刚要起身，却被那道白色的身影挡在身前，顾陌抬手将手里的剑轻轻一挥天雷瞬间消失，众人再度惊讶：顾陌的神力已经到了只用轻轻一挥便化去天雷力量的地步了吗！

“你若要打，我奉陪，上去打。”一直以来的狂傲在这一刻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顾陌面上依旧冰冷，在别人看来他的眼神仍旧是那么不可一世的清凉，但在天帝看来，顾陌眼中对他的是杀意，是敌意，是恨意。

也不知天帝此时是否该庆幸当初猜对了今日之局。在众仙眼里这千年以来的纵容，只不过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