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飞羽在笔记本上敲打着,抽空应了一声,他是不太会干家务的类型,而且立原做得太自然了,他完全插不上手,等他收拾好一切时,椎名飞羽也只能给他递过去一杯茶以示感谢。
立原看了一眼还没黑屏的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他眼前一黑,捂着眼睛夸张的道:“那都是椎名你写的吗?”
“恩,那是我的博士论文,争取明天三月份拿到毕业证书。”椎名飞羽抿了口自己泡的茶,假装没有看到立原脸上的惊恐和敬佩之色,不好意思的笑道,“茶一点都不好喝呢,我不太会做这些事情,以前就经常被院长念叨说完全不会照顾自己。”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吧,椎名这么聪明,其他方面笨拙一点才显得公平呀。真是难以想象,你13岁就是名校的大学生,我那时候还在军校里挨教官的骂呢。”
立原是听说椎名飞羽发生的事情,他听到的时候还觉得很神奇,更是对这件事产生恶寒。“你也真是倒霉,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却遇上那种事,是叫虚吧,想想就渗人。对了,你还记得救了你的异能力者吗?”
“你是说与谢野小姐吗?”椎名飞羽微微低头,又抿了口茶水,只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身体突然紧绷起来的立原。
微微垂下眼眸,借助吹热气的动作,他的大脑快速的转动起来。
他对这个名字有反应,认识的?关系不好,恩,是深仇大恨,不是来自他的,是亲朋跟与谢野小姐有恩怨吗?
不是朋友的,立原表面上看起来很好相处大咧咧的性子,却不是会广泛交友的类型,对外人抱有着很大的戒心,估计能够被他真正承认的朋友少之又少。
很近的血缘关系,他的父母?不对,应该是同辈,兄姐还是弟妹?
武装侦探社与军警,是公事?不,立原加入猎犬的时间还短,武侦社的业务与军队不搭边,他一般性不会有机会牵扯进与对方有关系的事务里,性格也不小气,公事的恩怨不至于如此耿耿于怀。
立原从军校毕业也需要一段很长时间,武装侦探社成立的时候他还小,估计还未入读军校。那就是来自于兄姐的仇恨了,兄姐也上过战场吗?那个时间点,估计是强制招兵而且是牺牲率最高的前线兵,是哥哥的可能性占九成九。
也就是说,是在与谢野晶子进入武侦社之前,他的哥哥与对方的纠葛,应该是发生在战场上。与谢野晶子曾经上过战场?异能力是治愈,那就是说中间横跨着一条生命的仇恨。
是很沉重的仇恨呢。与哥哥关系一定很好吧,与此相比,立原与父母的关系不太融洽。
立原对他如此关照诚然有与铁肠是同事的原因,而且还是前后辈的关系,但太过热情了反而有些刻意,是等待这个时刻吗?
那么,该不该……不,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即便是要向与谢野小姐报恩,也不该干涉他人的私人恩怨。
椎名飞羽放下陶瓷茶杯,脸上的笑容添上了一抹崇敬的色彩,提起救命恩人,他的眉眼更多了一些纯然的感激之色。
“我对她不是很了解,醒来的时候她跟我说就算要救人也要量力而行,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就连她的身份也是我打听过后才知道的,在横滨还是很有名气的呢。”
立原道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猛地攥紧。“就、就只有这样啊。”他的异样持续时间非常短,短得像是错觉,又露出一个与方才相同的爽朗的笑脸,“也很神奇啊,竟然能够将濒死之人像漫画一样刷的救起来。”
“我也这么觉得呢。”椎名飞羽提起这个眼睛就在发亮,“我听旁边人说,她只是碰了一下我就活过来,身上的伤全都好了。”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轻轻一皱,被仔细观察他的言行举止的立原道造注意到了。
“怎么了?椎名。”
椎名飞羽摇了摇头,微微苦涩的笑道:“可能是我太敏感多思了吧……”他撩过面前的发丝别在耳后。
真是爱多管闲事啊,椎名飞羽。他心里如此唾弃自己,然而嘴巴已经流畅的说出下面的话语。
“濒死的那一刻,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脑海里不停回溯着过去的种种,有很多很多来不及做还有后悔没去做的事情。怎么说呢,被救起来的方式太过轻易了,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真实?”立原下意识的重复他的话。
椎名飞羽点了点头。“看她救了我之后那神色如常的样子,仿若早就习惯了会这样,也不像会付出什么代价的样子。所以……救人对她来说是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人被救活了太多次,反而会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吧。”
他的目光深远的看向阳台外的高空,声音轻缓却字字入骨。“一次两次三次,当发现自己的性命是如此轻易不需要代价就能被拯救,作为当事人,恐怕会觉得活着反而是一种负担吧。毕竟,人之所以拼命的活着,是因为性命只有一条不是吗?就像玩游戏,可以无限次复活的话,就觉得死那么一两次不足为惜,玩到最后厌倦了,干脆就直接不玩了……”
说到这里,他咬了咬舌尖,有些尴尬的对立原说:“抱歉哈,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了,我可能需要点心理辅导。”
立原道造整个人僵立住了,好半晌被唤回神,迟钝的看到椎名飞羽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是太累了吗?不好意思啊,这么热的天还搬那么多东西,还帮我打扫屋子,要不要去客房休息一下呢?”
“不、不用了。”立原道造猛地站起身来,“那个,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要处理,是、是公事,我先走了,那么下次见了啊椎名。”
他脚步匆忙的拉扯着帽子,低着头去厨房提起垃圾袋,走到玄关三两下套上靴子,抬起头时已经是原来那张精神的笑容,对椎名说:“你是要心理辅导是吧?这件事我告诉末广先生可以吗?部队里有这方便很擅长的医生,你是军属也可以接待的。”
见椎名飞羽没有异议,他笑嘻嘻的行了个军礼,倒退着出了大门,轻轻的将门合上。
站在玄关处的椎名飞羽看着关上的门,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到茶几前,开始继续敲打自己的论文。
仿佛发生了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不值得他伤神。
至于对立原道造而言,恐怕没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