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大多数花季少女都活泼开朗,快乐得似乎生来不知忧愁,那么十六岁的奥利芙佩拉就要显得孤僻、内向多了。
但是有一个人心里知道,她只是心思细腻、多几分羞涩罢了。
十九岁的伊瑞斯诺索尔出身名门,聪慧敏锐、博学多才,棋艺更是一流。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赢得了“棋盘上的密涅瓦”之美名。这样的少年,连国王都会多注意了几分,更别提那些正值妙龄的贵族少女了。
可但凡与诺索尔家交好的人都知道,伊瑞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玛格丽特莫罗。她仅比伊瑞斯年幼一岁,姿容娇丽,眉目如画,自小在百般疼爱中长大。虽然性子有些娇纵任性,可对这个表哥却一直是百依百顺的。
莫罗家和诺索尔家既是远亲又是至交,所以,就算没有定下正式婚约,这两个少年少女在两家人的眼中依然是理所当然的一对。
奥利芙也明白。
她承蒙诺索尔家收养,受到的待遇自然比女仆要好得多了。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是弃女,出身低微,只能仰仗别人的恩惠而活,所以从不敢多要求什么。
但是有一个人心里知道,这个平凡的女孩依然有着属于自己的光彩。
家庭教师给伊瑞斯和玛格丽特上课,她仅仅是一个陪读。可当玛格丽特还对那些复杂繁难的几何算题一头雾水的时候,她已推演得清清楚楚了。
语法课和修辞课往往很让人头疼,可她也学得有模有样。文学课上的那些诗歌文章,无论长短、浅显还是晦涩,她都能做到过目不忘,出口成诵。她甚至还当着老师的面大大夸奖了欧切恩诺阿佐洛的作品。称赞他“遭际不幸,命运多舛,不忍苛责。他的诗歌文章情真意切,语出天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冠绝文史。”气得那个老师直瞪眼。至于绘画,她也能颇得妙处。
奥利芙佩拉。平凡的姑娘。
她的天资与细腻的感情被怯懦和自卑包裹着,依然熠熠生辉,如同一枚珍珠。
可是这枚珍珠情愿蜷缩在沙石中。她害怕嘲笑、轻慢和伤害。
她多么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一眼就好。可她更害怕自己的心意在他的心中不值一提。
可怜又可爱的奥利芙。
她拒绝参加任何盛大的舞会。
她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美丽的姿容。
她很少仰起脸,对别人报之以笑容。
她也很少主动开口说些什么或是要求些什么。
她觉得只要能默默地关注着那个少年就够了。他的笑容可以让她快活很久。他忧愁或是烦恼的表情也可以让她跟着难过、低沉。
她最害怕面对玛格丽特。这个女孩非常骄傲,锋芒毕露的。以她的性格着实难以应付。玛格丽特心情不错的时候会主动跟她说两句话,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但是只要有伊瑞斯在一旁,紧张也好,不悦也好,都会化为乌有。她甚至感觉少年在默默地、温柔地注视着她,尽管不说话,可他一直在鼓励她。她明知这是自己的幻想,却依然忍不住期待每一次和他的相逢。
自她十四岁时初遇伊瑞斯诺索尔起,心中便渐渐有了一个不敢与任何人言说的美梦。
美梦是何时开花的呢?
又是何时照亮她的生命,成为现实的呢?
她也记不清了。
“奥利芙,你的温柔和聪慧在我的眼中弥足珍贵,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
当她一个人坐在花架下闷闷不乐的时候,他出现了,带着温和的笑容,坐在她的身边。
刚开始,她害羞得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可时间长了,她逐渐有勇气主动跟他说话了。虽然声音很轻,讲的话很少。
“这是雏菊吗?”他站在她身后,指着她手中的帕子问道。
她慌慌张张地藏起帕子,“这是我随便绣着玩儿的。”
“绣完了就拿去送给我母亲吧。她喜欢这花。”
她拼命摇头,“我先前看到玛格丽特小姐已经送过夫人帕子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拿过帕子,展开一看,“上面还绣着母亲的名字,你是有心要送她的吧。”
“夫人很喜欢玛格丽特小姐的帕子。我就不必再……”
“那你绣了送给我吧。”
“什么?”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我说,你把它送给我吧。”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又不是姑娘,要这做什么?”
“奥利芙。”他突然凑近。
“伊瑞斯少爷?”她往后缩了缩。
“以后别再少爷少爷地叫我了。”他漫不经心地道。
“这……这怎么可以……”
“我说可以就可以。”他捻去几缕粘在她脸颊上的发丝,“还有,以后见到我的时候,别总低着头。你就那么吝惜笑容吗?”
“伊瑞斯,你的帽子歪了,再朝那边偏点儿!还有,马儿的缰绳你再握高点!”她朝他喊道。
“这样行吗?”他按了按帽檐,又抬高了手臂。
“可以了。”
“还有多久啊?我都在这里站了一下午了。”他微微笑着,似抱怨非抱怨的样子。
“我找不到人做模特,只好找你啦。你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她细细调好颜色,小心翼翼地给画中人的眼睛上色。
“奥利芙,你在笑什么啊?”
“啊?我哪有笑啊。”她摸了摸脸。
“那是我看错了吧。”
太阳快下山了,她的画也终于画完了。
他活动活动身子,“画得怎么样啊?给我看看。”
“哎不行不行!不给你看。”她张开手臂不让他过去。
“为什么啊?”他不解道。
“因为……因为……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她看了他一眼,忽然满脸通红地别过头去。
他看着她,“那好,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你……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