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尼特和比阿特丽丝走在法恩塔尼西亚家的庭院里。
“你平时住在哪里?是这儿还是王宫?”比阿特丽丝问道。
“王宫。”加尔尼特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我怕这里。”
“怕……是为什么?”
加尔尼特看上去很落寞,他不在朝前走了,反而自顾自地坐在了草地上。
“你陪我坐一会儿吧。”他拍了拍旁边。
比阿特丽丝依言坐下。
这样子,忽然感觉好熟悉。
“我向你坦白,今天。”加尔尼特看着自己的双手。
很秀气的手,像是女孩子的手。
“你应该知道当年叛乱的事。其实也不算是叛乱。”他苦笑了一下,“只是踢掉一个懦夫,让强者登上王位罢了。我被驱逐了。”
比阿特丽丝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她只能保持沉默。
“我被关在了地牢里。没有光、没有人可以说话,什么都没有。可我还是逃了出来。牢门上有一扇高度及胸的小窗,每天会打开一次。我的饮食都是狱卒从这扇小窗递给我的。那一天,狱卒大意了。大意的代价就是死。我杀了他。”
“杀了他?”
“我别无他法。因为没把握能否在最短时间掐死他,我选择了另一种更残忍的方法。”
地下的世界充斥着死亡与腐烂的味道。
没有光热、没有生命、没有四季。
这里是被隔绝的一角,也是用来圈养弱者的牢笼。
和往常一样,送饭的时间到了。
他屏住呼吸,潜伏在黑暗里,像是一只待猎的野兽。
小窗“吱呀”一声,开了。
“吃饭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很熟悉。
其实那个狱卒是个好人。他从不恶言恶语,说话都是轻轻的、很温和。因为那个人不容许自己见到一点点光亮,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狱卒的脸。
他心里有些犹豫了。
不行,不能心软。这样活下去简直生不如死。他想。
长时间在黑暗中的生活使得他的听觉异常敏锐。他很清楚,这是唯一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失手了,他将永远与天日告别。
他循着声音的动向,猛地蹿了过去。
就像是一只饿了很久终于发现了猎物的野兽。
“噗”的一声,热热的鲜血淋在了他的手上。
他没有丝毫迟疑,举了起另一只手。
“噗”的声音与惨叫声同时迸发。
一柄餐刀、一柄叉子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那个狱卒的眼球。
他甚至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眼球的柔软、湿滑、弹性。他没有害怕,相反,他感到胸中烧起了一把火,一阵阵热浪冲击着头脑。
可笑的是,为了防止囚犯行凶,餐具都是木制的。
狱卒的哀嚎叫人听得心惊肉跳,一声接着一声,那是纯出疼痛的本能的喊叫,透着浓浓的血腥气,刺激着人的每一条神经。
他却没有、也不能有恐惧。
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扼住了狱卒的脖子。
那条脖子很细、很烫,它在他的手中震颤着、扭动着,仿佛是一条濒死的蛇。只不过蛇没有温度罢了。
他一开始紧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把眼睛瞪大了。他发现自己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最起码,一个尖叫着、挣扎着的活人的轮廓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手一点一点收紧。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手可以这么有力、这么无所不能。以前,他连拉满弓都做不到,现在,他坚信自己可以轻轻松松折断任何一张坚硬的弓箭。
手还是在收紧。
那条“蛇”的动静越来越小了。
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怕这条“蛇”很狡猾,只是在装死。就像他身边的人们,平时见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到了关键时刻却溜得一个比一个快。还会落井下石。
其实,他也不想别人对他有多恭敬,他只求能够真诚地对待他。像“红兔子”那样。
“红兔子”是个人,是他唯一的朋友。本来,“红兔子”有自己的名字。可是有一次,他不当心把自己的嘴唇磕破了,缝了几针。那年整整一个夏天,他都不敢大笑、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嘴唇好不了落个一辈子兔唇。
而他坏心眼,不仅故意讲笑话逗他,还给他取了个“红兔子”的绰号。他生了一头漂亮的红头发。
“红兔子”是除了母亲第一个说喜欢他的人。
一想到“红兔子”,他几乎要落泪了。“红兔子”的父亲因为站在他这一边,不但被那个人剥夺了爵位与财产,还被关入了监牢。连“红兔子”、“红兔子”的妹妹与母亲都被带走了。至今去向不明。
不行,不能流眼泪。在他复仇成功之前绝对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