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允不去看她,敛了笑,正色道“明日你与我同去,回来后再说你外祖的事。”
恩姝听他应下,终于了了一件心事,心中顿时舒畅不少,爽快地回道“是,公子。”
出了门,恩姝的腿跪得发麻,一瘸一拐往院外走,心中的火又生了回来。不近人情的世子,真真是叫人有气。
门大敞着,岑允负手站在门前,看着渐渐走远的身影,金丝线绣制的裙摆曳在地上,轻轻拂过地上掉落的花瓣,卷起了满院的馨香。
乐平商旅众多,花朝会是乐平最为重要的节日。每年的花朝节,乐平陈音寺就会开斋三日,乐平大半的人都熙熙攘攘聚在佛寺里。
佛寺靠山,后山种满了乐平特有的桃树,树上扎着红色的彩绸,专供心意相通的男女在此定情许愿。不论灵验与否,来乐平的人都远多走几步,前去陈音寺参加花朝节,拜佛开斋,听禅讲座,再去后山为自己觅一段姻缘。大燕民风开放,在边境的乐平更是自在,鲜少有男女大防之说。
恩姝下了马车,见到了乐平有名的花朝节。不可谓是盛世之景,怕是乐平能走动的人都来了陈音这个小寺庙,也不知这里的斋饭够不够吃。
还未多想,面前出了一朵红艳艳的花来。恩姝抬头,看到一位锦衣玉面的公子。
公子手持娇花递到她面前,尚且羞涩,满目期待地道“不知姑娘可否跟某去后山挂彩绸?”
恩姝此前来时对这花朝节了解了许多,听懂了他的意思,婉婉一笑,那笑意如桃花般缓缓绽放,锦衣公子面色一呆,手上一用力,花自茎上断了。
恩姝捏着帕子抵在唇角,略带歉意道“怕是要辜负您的美意,奴家已有了夫君。”
锦衣公子听到这话,眼里立即映出了受伤之色,不死心地道“不若你和他和离了,某保证对姑娘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恩姝眨了眨美眸,神色一呆,乐平的民风都如此开放了吗?
岑允下了马,远远地看到恩姝和一个男人挨得正近,两人不知说得什么,她拿着帕子露出笑意,氛围格外的和谐。
岑允大步上了前,将恩姝一把拉到了身后,右臂搭在她的肩上,用力搂在怀里,眸子露出危险,对着面前的人冷声道“不知这位公子与某的妾室方才在聊什么?”
锦衣公子听到妾室二字,连连后退,面色涨红,手中地花落到地上,垂着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既是如此,是某打,打扰了。”
待人走远了,岑允低头,眉目敛起,幽幽地看着恩姝。还未等他开口,恩姝赶忙打住他的话头“此事绝非恩姝之过,恩姝什么都不知道,刚下了马车他自己就过来了。”
恩姝往后缩了缩,奈何岑允锢得紧,她退不了半分,红唇嘟起,眸如清水,真诚且无辜。
她惯是会哄人的,岑允心想。
本想着好好呵斥一番,还未开口,打远又走近一个姑娘。
姑娘蒲扇遮面,一袭艳色百花褶裙,羞羞答答地走过来,沁人的花香袭来,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朵娇花,放到岑允面前,“还望公子收下。”
尚被搂在怀里的恩姝偷笑,坚持地为自己小声辩解“看吧,公子,恩姝方才遇到的情况和您一样的。”
她贴的近,呼出的热气尽数喷薄到了他的耳蜗里,痒痒的,如一片羽毛,在上面挠啊挠啊。一阵清风吹过,满怀的馨香之意,不知是那朵娇花香,还是怀中的女子更香。
岑允骤然松手,恩姝来不及调整重心,险些倒在地上,反手揪住了岑允腰间的玉佩,等立住脚,玉佩也断在她手里。
恩姝看着面前人脸色一暗,提着手中的虎头玉佩,半天才憋住一句话“您这玉佩…的挂绳需要一个新的了。”
岑允冷笑“既然如此,你就再做一个玉佩的挂绳。”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做到我满意为止。”
恩姝“…”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别当真啊,她颇有欲哭无泪之感。
“恩姝手艺不佳,恐公子见笑。”恩姝挣扎。
岑允满不在乎地道“无妨。”
遮面的女子见两人“气氛融洽”,不理会自己,糯糯地叫道“公子,这是奴家送您的花,稍后您可以和奴家一起去后山吗?”
岑允的脸色未变,不留一丝余地地拒绝“不可。”
遮面的女子被人当面直言拒绝,脸上挂不住,泪水先涌了出来,伤心地快步走了,又一朵花掉在了地上。
在寺门前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两人再进去,里面已经开始了讲禅。禅师听闻是从西方请来的得道高僧,整个寺庙里里外外,呜呜泱泱地坐满了人。有蒲团的,则坐在蒲团上,没有蒲团的,则直接跪在地上。
地上铺的是石子路,要跪则跪一个晌午,恩姝没带蒲团,不愿跪在石子地上。岑允不信佛,事在人为,求助于飘渺之物,实属无稽之谈,他这般想,自然也不会跪。
于是当寺庙里众人皆跪,诚心礼佛之时,只有一男一女二人站在其中,玄衣和白裳,郎才女貌,两人前后紧贴而立,远望可是好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