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姝将字条交给了岑允,岑允看了一眼,嗤笑道“那你呢,救还是不救。”
救,则是重蹈覆辙不救,则是危险丛生。
“救。”恩姝道“恩姝有一计,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她转而又道“但公子您可不可以先用了这水晶葡萄呢?”秋水般的眸子里酝出春色,里面有风韵无边。
岑允眸色沉沉,抬手拿起了汤勺,像那夜一般,只象征性地舀了一勺,吃了下去。
翌日,下了风雨,天色暗沉,如同泼了墨的画。
史含之逃了,无人知道他是如何逃出去。牢狱里没有一点痕迹。此前在官衙逃狱时,也无人可知。狱中的看守被带去审问。金陵城中张贴满了抓捕史含之的告示。梨园被官衙的人包围,任何人不得出去。
恩姝在书房里研磨,已经磨了两个时辰,偏岑允还是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她停下,捏了捏已经出了红痕的手腕,又继续躬身磨下去。
岑允在梨木桌案上批阅文书,落在纸上的字穹劲有力,犹如飞天的蛟龙,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恩姝赞叹道“公子好字。”趁着这一会儿,她停下歇了歇。
岑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若是想偷懒,就唤慎常进来。”
“不用,”恩姝拿着磨石,快速磨了几圈,“恩姝不累,为公子做事,恩姝怎会累。”
然则她已经站了将近两个时辰,说不累,是假的。
今晨她早起之后来了岑允的书房,定要找点事做,岑允就交给了她磨墨的活计,想不到这一磨,就将近了两个时辰。恩姝苦不堪言,偏偏还不能不做。
她换了白衫,水袖垂下,露出一截皓腕,肌肤莹白如玉,她侧身站着,琼鼻挺翘,露出雪白的脖颈。这番动作,她练了不下数十次,可旁边的人熟视无睹,只低头批阅公文,连余光都不舍给她。
恩姝叫了一声“公子?”
岑允没应。
恩姝又道“公子?”
岑允终于开口,神色稍显不耐,也不看她,道“何事。”
恩姝放下磨石,推了交椅,坐在岑允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公子,今夜恩姝宿在这处可好?”
岑允将手中的公文放下,右手拄在桌案上,站起身,俯首看她,食指挑起她的下颚,狭长的凤眸勾起,他轻启薄唇道“理由。”
恩姝道“其一,江怀山让恩姝接近您,对您下手,恩姝必须先取得您的信任,才能得到江怀山的信任。”
“其二,史含之逃走,短期内不会再有动作,只有您沉迷于美色,放松警惕,史含之才会出现,去找教习他医术的人亦或是去找江怀山。”
“最后,把恩姝带在身边,时刻监视着,您不才更加放心吗?”
岑允松开手,坐回去看她,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可信度。
然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史含之身死的消息。
恩姝尚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好像不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她心下思量,难不成岑允并未信她,反而用了其他的办法。她望着阴沉的天,具体她不得而知。
“姑娘,江大人传话,要您去东阁。”灵环收了伞走了进来,伞尖还滴着水。
而恩姝此时,心里却陡然生出了惶恐。史含之身死,或许,江怀山正因此认为,她已经背叛了自己。
她回到里间,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药丸藏在袖子里。
外面的雨下得密,雨珠噼噼啪啪打在伞面上,顺着雨伞的骨架滚落。
恩姝撑着伞,脚下的土泥泞,脏了她的绣花鞋。
“大人。”恩姝扣着门,门内的人让她进来。伞被扔在了外面。
恩姝甫一进屋,里面的人瞬间沉声“跪下。”
恩姝顺着他的话,双膝着地,跪了下来。一封密封的信纸砸在她的脸上“既然你自己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你。”
她捡起信纸,拆开看了一眼是一封江怀山给史含之写的信。
“大人可否告知恩姝发生了何事?”恩姝收起信,问道。
“发生了何事你不知?”江怀山反问她“这封信从史含之的身上发现,要不是有人把这封信给我恐怕现在早就是牢狱中的犯人了。李恩姝,杀了他,再嫁祸给我。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原来是有人杀了史含之,再嫁祸给江怀山,坐享其成之事,只是这人会是谁?
“大人请听恩姝一言,”恩姝双臂匍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江怀山动怒,若再不做辩解,保不准他现在就要杀了她,“此事与恩姝无关,恩姝怀疑是真正的幕后凶手在从中作梗,意图使您背锅。”
“那你说,是谁。”江怀山冷声道。
“恩姝暂时不知。可这封信来得诡异,若是岑允设计大人您呢?恩姝曾给岑允出计,可岑允并不信,反而摆了恩姝一道。大人,恩姝之心,还请大人明鉴。”恩姝垂头,显得格外虔诚。
然而,江怀山不再信她。这女子和她别无二致,铁石心肠,狡诈多端,又有各种珍奇之药在手,史含之一死,她迟早会生二心,与其让她做了岑允的人,不如铲除后患。
恩姝许久未听他再答话,心知此事不妙,江怀山定不会再信她。
江怀山扬了声“来人,将她带下去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