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华早跟老婆没了夫妻生活,男女之间没有了这档子事,感情也就降到了冰点。他们之间的情分只剩一个人是浦晶晶的妈,一个人是浦晶晶的爹。
浦华知道老婆不带浦晶晶一起出去的原因,那个小男人不喜欢一个拖油瓶打搅他们的生活。孩子,只有流着自己血的娃才是孩子,浦华也是男人,他懂,改嫁比再娶总是要难一些的,这种情况过去,他们也不会待浦晶晶好,于是就答应了。
他用最后一点存款,将前妻和前妻的姘头送上了去往美利坚的飞机。机翼划过南海的上空,天空晴朗得没有云朵,蓝的无边无际。
这个时候,浦华已经听到了风声和手铐脚镣的声音,巨富盖的高楼停摆了,火柴盒大小的轿车停在码头,错愕、慌张、无措让一个个弄潮儿成座上宾成了阶下囚。
不然,自己也出去躲灾?他在蓝天下瞻前想后的好一阵,摔碎了一瓶1960年产的茅台,“这一出去一辈子就不能回了哦。”他决定留在国内,吃牢饭也心安。
但晶晶托付给谁呢?
前妻这一走,那边的亲戚肯定是不认晶晶这个血亲的。浦华抓着铁窗声泪俱下的求自己大妹,“哥求你,这几年收留着晶晶,等我出来后会加倍还给你。”
经济犯罪在那个年代是罪大恶极的,是严惩的,浦华被判了十年徒刑。浦晶晶才8岁,一年之间就失去了双亲,妈妈都不要自己了,爸爸成了罪犯。浦华放下茶杯,眼里闪着泪花,“我在里面唯一担心的就是你,8岁就吃苦。”
浦晶晶看过一部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电影里有一首主题曲,“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这首歌,她一听就会唱。
浦大姑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这一口从天而降甩过来的锅,领着瘦得像只火柴棒的浦晶晶回到了殷城。
她在火车上教训浦晶晶,“别再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了,你妈都不要你了,像避瘟神一样把你甩给你爸,你爸只能把你甩给我,你一辈子都不要去找你妈!”
回到殷城,大姑妈没有让浦晶晶重回之前的小学里读书,这要被问起她爸妈怎么不管她,说他们夫妻离婚了也搪塞不过去,孩子总是要判给其中一方的吧。
未必说,她爸坐牢了,她妈出国了,说出来丢谁的人?他们两个人都不在跟前,丢人是丢眼前我的人啊,我脸上挂不住,还是找别的学校接收吧。
大姑父在“中”字头的建筑系统里工作,找到单位直属的干部子弟小学,通融通融也就进去了。上学的事摆平了,另一件事摆不平了。
大姑父是个抠老西,抠起门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他有一个小本本,记着从浦晶晶第一天来到自己的家,买菜花了多少钱,大姑说,“你这是做啥子?”大姑父一本正经的说,“你哥不是说,他出来后会把我们花在他闺女身上的钱都还给我们嘛,我帮他记着啊。”
寄人篱下的日子有多不好过,电视剧里演得不足真实状况的十分之一。浦晶晶在大姑家住了2年就在地板上打了2年的地铺,因为小表弟不让她上床睡觉。
大姑父的小本本用完了一本又一本,他看着摞起来有半尺高的本本楼,砸着嘴跟大姑说,“你家还有个妹妹呢,你外甥女不能只甩给我们家养呀。”
浦晶晶的小姑住在殷城下面的荆沙,为了让小妹赶紧接手,大姑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给浦晶晶办了转学手续。
穷日子逼着孩子早熟,还不到小学4年级,浦晶晶已经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技能,能准确无误的分辨出,谁对自己有假惺惺,谁是真的喜欢自己。
如果方颂知道浦晶晶身上的遭遇,她就会明白浦晶晶为什么对自己若即若离,那都是怕遭人嫌,怕一旦熟悉又遭抛弃练就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