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久经战阵,知道下寨不稳的时候,最容易被人劫寨,所以,在正对安邑的前门布置了五十个小队,将近两千名值守,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上面一千兵手持长矛备战,下面的士兵就躲在两排树干内的空间,拉满弓,全神戒备。由于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挖战壕,用铁链锁寨,马超选择这个时机劫营原本是没错的,可错就错在此公刚愎自用,带的人太少了。带的人少,也没关系,张辽就有八百骑兵破东吴十万的记录。
问题马超虽然勇猛超群,但指挥才能却比不了张辽于禁这样的名将。加之,郭援的下寨之法,颇为独到,所以,他没占到什么便宜。
黑夜无边无际,无处不在,就像沉睡的大海,万物深陷其中,成为黑暗的俘虏。马超的三千大军就像是大海中的的一群游鱼,正向远处张开大口的巨兽一般的郭援营寨悄无声息的接近着。
营寨中的士兵,借助寨中通明的灯火,大约可以看到眼前寨外十五六丈那么远,这个距离是弓箭的必杀距离,也是敌兵发起冲锋的距离。连日疲乏影响了士兵的视力和听力,及至马超的大军到了二十丈外,有人才模模糊糊的看到鬼影重重,晃动着向前推进。
大家立即紧张起来,有人高声叫道:“快看,是不是敌兵。”负责巡守的都尉不敢贸然吹响号角,把脖子从两条木栅伸出去,睁着血红的眼睛看了两眼,立即缩回来,吼道:“快,吹号,敌兵来劫营了。”
此刻吹号,岂不晚矣。西凉兵的特长就是马快,矛长,善于奔袭野战。有点胡人和羌人的作风。郭援寨中的号角,变成了马超的冲锋号,同一时间憋闷已久的西凉兵齐声大吼,暴起奔驰,将压抑在胸中将近半个时辰的杀气吐出来冲破黑夜直入云霄。
马超一马当先,挺枪扑向寨门。奇怪,为何寨中的士兵不放箭?难道都是白痴不成。一个闪电般的意识在他脑中掠过,他娘的坏了,我怎么忘了
坐下的战马突然一声嘶鸣,四蹄一软就向地上倒去,身边的几十匹马也同时惨嘶这倒下去。庞德在身后急的直踹马镫,马超冲出来的时候,他想起了袁军的铁蒺藜,本来要提醒的,可是没来得及说,马大公子已经窜了出去。
“放箭,放箭”郭援穿着内衣从帅帐中跑出来,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放箭,把所有的箭都放出去,射死狗日的。”
一轮劲箭从守寨的两千名士兵手中射出去,把正陷入混乱的马超军硬生生的压了回去,这样就争取到了士兵穿衣服整理队形的时间。
马超从马身上跳起来,沿途踏着人马的尸体,逃到中路,扯过一匹战马,命令士兵下马举着盾牌,踩在人马的尸体上,步行闯寨。又命庞德,压住身后骑兵,只等步兵打开寨门,就冲杀进去。
睡梦中的郭援军,听到号角连声,又闻杀声震天,纷纷从木板搭成的床上跳下来,穿上皮甲,拿起矛戈弓箭冲出来。营寨中混乱一阵,就被小队长们压服下来,大家各自整理自己的分队,然后集合在各自的都尉之下,弓箭兵分批分角度的向寨珊扩散开。步兵从树干搭建成的木梯,跑上二层的平板,开始和马超军血战。骑兵岿然不动,冷静的像泥塑木雕般,在各自的防区观战,准备迎敌或突围。
马超打着打着觉得不对了,这那里是劫营,简直就是攻城战。对方的两层寨珊差不多有一丈高,下面箭矢狂飙,上面配合长矛。他的士兵奋力爬上寨珊半截就被人一矛刺下来,落在地上变成箭毛倒竖的巨型刺猬。虽然疲惫不堪的郭援军比他们死伤还要多,但马超带来的人太少了,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即使一个士兵能换回来两个,他也打不起,郭援这边至少还有两三万人呢。
马超一看不行,亏本的买卖不能干,他看了看形势,果断下令退兵。他也是自幼随父亲征战,当然不会给郭援随后掩杀的机会,队伍中的骑兵,原地备战,冲杀的步兵,先折回来,绕过骑兵的两翼,撤走。敌兵在步步为营,一百人一百人的后撤。
夏昭又犯了贪图小利的毛病,一看马超撤军,就要打开寨门追袭。郭援一把拉住他:“不能追,敌兵虽然撤走,但并没有乱,我军虽胜但损失比彼军大得多。弟兄们太累了,需要休息,不能和马超缠斗,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
夏昭鉴于上次的严重教训,没有在坚持。他也不敢,郭援把眼珠子都瞪圆了,胡萝卜一般粗细的手指头,差点把他肩膀捏碎。“末将明白了,将军高见。高见。”
连续三天,郭援紧闭寨门,不攻城也不叫阵,只是叫士兵分对轮班休息。马腾可等不了,他必须立即拔掉这颗钉子,不然关中联军无法进入并州,不然就要主动撤出回关中西凉去,因为他的粮食不够用。郭援在当道下寨,挡住了他的去路,不拔了这颗钉子,仗就没法子打了。等到打下安邑,自己就驻防于此,让联军过河和袁军火拼就是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联军和曹军的事情了。
马腾回顾李儒道:“文优先生有没有什么计策。”李儒迟疑道:“依我看,现在最要紧的是派人去司州请陈宫先生拨派粮草。然后可徐图缓进,慢慢的想办法。”李儒接着道“军粮是一方面,最好请曹丞相派兵在东线攻黎阳,配合我军作战。此外儒有一条以退为进之计,要冒些风险,不知主公能否采纳。”
五天之后,
郭援听到西凉兵撤走的消息,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贼兵粮食吃光了呆下去了。”遂命令邓升、何群、夏昭重新夺回安邑城。
郭援进入城中,士兵奏报,说河东范先派人送来降书,声称愿意出兵,截击马腾。郭援衡量再三,心想,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那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夺取河东一郡,在西线对曹操构成重大威胁。
事关重大,说什么也要走一趟,探探虚实。也没和邓升夏昭等人商议,直接命令邓升一万军守城,他和夏昭,带兵渡过黄河,向河东挺进。一边调派兵马,一边把战况,传递给高柔和冀州。
六日后,
河东传来噩耗,郭援追击马腾西凉军时,遭到马超和庞德伏击,邓升战死,军士死伤一万五千余人,夏昭,何群护着郭援带着一万多残兵败将,逃回了平阳固守,等待援军。
同时马腾听从李儒之策,驻足河东不在挺进半步,但是派遣马超和庞德参加联军会盟。
七日后联合军大帐篷之内
“哼!”诸侯之一的梁兴重重的一拍桌案,不满之色溢于言表:“好一个马腾,好一个槐里侯!以一人之尊让我等十余路在此空等于,真个好大的架子!”
那边马玩亦是冷笑一声,道:“这也难怪,人家可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汉室名门,铮铮虎将,又焉能和咱们这些山野村夫同日而言?等就等了!届时也好一观那伏兵之后的风采,过了这村可是没这店了!”
此刻,陈宫闻了众人之言,也不夹杠,摸着胡须摇头笑了笑,道:“诸公何必着急?想是那槐里侯有琐事耽搁了,故而迟些,毕竟是出兵的大事,咱们也得容人家好好的置办置办不是?大家稍安勿躁,静侯其来便是了。”
诸侯段煨闻言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当老好人,将这好话说了个干净!殊不知,此次出兵,我等乃是为的你家曹司空啊!我们急也是帮曹司空急,骂也是帮曹司空骂,你可倒好,两只袖子一甩,凭空推了个干净?”
陈宫闻言也不着恼,只是微微一笑,道:“阅乡侯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对了,曹司空和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为朝廷办事,为天子分忧,何得说什么为了自己?袁氏逆贼攒越,不尊朝廷号令,我得奉天命伐罪,乃是为了天下!说什么帮曹司空,却是不美,这等忤逆话今后却是不可再说了。”段煨没办法,只得愤愤的咽下了这个哑巴亏,恼羞成怒的盯着陈宫生闷气。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帐外想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陈先生说得好,比在场的每一个人说的都好,都是为朝廷办事,为天下谋福,何必那么矫性,连等个把子人都等不了,这样的人又能干成什么大事?”银甲的俊朗男子说道。
陈宫不认识来者,却也是不敢托大,起身拱手见礼道:“尊下是?”银甲男子面容带笑,也不理会一众诸侯的问话,轻轻的冲着钟繇一拱手,朗声道:“在下马超,乃是槐里侯膝下长子,今日奉父亲,特率本部兵将前来相助钟仆射攻打河东,因粮草筹办之事耽误了些日子,还望先生海涵。”
却见段煨怪笑一声,用刺耳的声音道:“槐里侯真是好大的派头,此番集结出征,却是动也未动,只遣长子过来助阵,伏波将军之后却是了得,段某人佩服,佩服!”
马超闻言,微微哂笑,白了段煨一眼道:“天下当中,佩服我祖我父的人太多,不知凡几,你好歹也算是一路诸侯,大可不必来凑这个热闹。”段煨闻言,脸色登时变绿了。
“诸位,此番征讨河东,谁愿做那前部先锋?试探彼军虚实?”听得陈宫发问,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却是谁也不愿意去冒这个头,犯这个险。
马超坐在陈宫的右手边,冷冷的扫视着一众犹犹豫豫的诸侯,不屑一笑,道:“一群鼠辈而已,也敢妄称一方诸侯?”
“你你什么意思?”诸侯李堪转头怒视马超,满面怨毒之s。“没什么意思。”马超瞅都不瞅李堪一眼。拱手道:“陈先生马超不才,愿为前部先锋,助公攻下河东,你我两部合力生擒高柔,荡平并州,可也!至于其他那些只会窝里横,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饭袋之徒,还是赶紧遣散,打发回家算了。”
“马儿安敢!”众诸侯勃然大怒。但见李堪当先起身,冲着陈宫拱手言道:“陈先生,在下不才,愿为前部先锋,攻打河东之地,为天子分忧,还望钟先生应允!”李堪身后,候选亦是起身,道:“我愿与李将军同往!”
段煨适才与马超对着干,险些火并,如今见马超言辞嚣张,暗道若真让他拿下前部先锋之职,立了功勋,这关中之地,ri后还能有自己的地方呆么?随意亦是起身,道:“段煨亦yu同往。”
“好啦好啦!”陈宫出言劝阻,无奈的瞟了马超一眼,道:“既然是李,候,段三位将军有心为国建功,就由你们三人为前部先锋,率部先行,老夫与其余众诸侯引领大部,随后便至,诸位以为如何?”
“诺!”三人闻言大喜,得得瑟瑟的接了前部先锋之职,临了还不忘示威xing的瞪了马超一眼。马超也不在意,浑当三人如无物,转头对陈宫道:“在下观这帐内,似无金城韩遂一军人物,不知此番北上,其是否会来助阵乎?”陈宫久居关中之地,深深的知晓马,韩两家的一切恩怨,笑道:“韩将军坐镇金城,路途遥远,只怕是不能自来了,不过听闻他已是派遣麾下将领阎行领兵前来助阵,只是尚未抵达,我等不妨先行,且待ri后再与阎将军会和,为时不晚矣。”
关中诸路北上方针已定,而冀州这面
袁熙也是领着麾下的一众兵马向着并州疾行。
为了确保冀州方面能够扎实有力的对抗曹,袁熙此次去增援并州,只领了赵云的三千骁骑营,五百虎卫,和许褚的两千近卫营,一千先登营共计六千五百人众,将领方面则是配备了赵云,张辽,和最新投靠的王凌、孙礼二将,司马懿随行。
命张郃火速驰援邺城。兵马行至冀州西界的时候,高柔已是派遣了斥候向袁熙传达消息。言陈宫以三路诸侯为前部,意图先攻河东,因而特派人请命当如何行事是弃是守?
若是守。又当如何增援。袁熙得知了消息之后,沉思良久之后便告诉了斥候,河东之地乃属并州前线凭仗。坚决不弃,至于增援方面,只要高柔把孙礼一人派过去便可以了。其时孙礼已经被袁熙派往了并州,暂为那高柔的副将。
关中方面以侯选。李堪,段煨三路为前锋,直取河东而来。河东太守郭援得到消息之后,不由的大感焦急,随即一面派人前往并州晋阳向高柔求救。一面整军备战,意yu守城。
此番按照高柔的命令压制河东,便是郭援所做的第一件露脸大事,他不但行事成功,做了河东太守,还想办法策反了河东郡原先的干将张晟,张琰和卫固,并以三人为股肱,牢牢的将河东郡把持在了自己的手下,算是有两把刷子。郭援,乃是钟繇的外甥!但是没想,刚攻克河东安邑,就被马腾伏击打回了平阳,可恨。
郭援却是迎来了高柔为他派来的援军,便是由孙礼率领的三千守城步卒。
见礼之后,孙礼单刀直入,直接问郭援道:“郭郡守,此番陈宫联合关中各路诸侯前来压制河东,不知郡守意yu如何抵挡?还望不吝赐教。”
郭援不敢托大随即道:“关中军此番北上,气势正足,郭某意yu率兵出城,乘着敌军立足未稳,先渡河挥军袭之,以求先挫其锐气,然后再回军守城,不知孙将军以为如何?”
孙礼闻言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此法虽合兵法之妙,但却非上善之策,听说冀州方面,主公亲自领一支兵马前来增援,我等不如全力固守,不让敌军越池界半步,以待主公和高并州增援大军来至,再作良图郭郡守意下如何?”
郭援闻言摇头,很不同意。“我乃是主公昔ri帐前亲将,你也是被主公推荐而来并州,可谓是深受主公提携之恩,如今大敌当前,不思进取,只求固守,安能对得起主公的厚意栽培?孙将军只管守城,我自领兵马。去杀伐一阵,待功成之后自然归来,勿复多谏。”
孙礼见劝不动郭援,也不再多说,只是道:“既然将军执意要求,当分我一只兵马为后援策应,将军若胜,我自不动,将军若事不济,我自当引军接应,如何?”
郭援本不想行此麻烦事,但孙礼毕竟是高干派来协助于他的,也不好太过的驳了面子,只得点头答应。郭援那面方有动向,却不知段煨,李堪,马玩三位联合军先锋官那里,却也是收到了陈宫的一封劝谏书信。
“郭援其xing格颇鲁莽,刚愎好胜,且又初任河东郡守,必有立功心切之意,三位将军为先锋,其必轻敌渡河,三位将军自谋之可也。”三将得到了陈宫的书信之后,自然是不敢托大,细细的商量了一番,随即便开始布下了埋伏
当夜,河东郡南方的黄河窄口,郭援率领着一众兵将,乘着小舟,开始向着南岸偷偷的潜瘏而移。“快!再快一点,把船靠到岸边上去!”郭援正兴奋之间,突听远处的水面上似是有舟舸划开水的声音。
袁军之中,一个当头的士卒抬着眉毛向前望去,却见五丈外竟然出现了一个船影,还未开口大叫,就被船头最前头的人一箭sh开了脑袋。“杀!”伴随着第一支利箭sh出,埋伏在这芦苇荡处的关中军顿时齐声纳喊,声音直震九霄。
一片片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向着己方袭来,随着郭援而来的袁军顿时纷纷落水,伤者不计其数。郭援心下顿时一紧,明白了眼前的局势!他,终究是小瞧了关中联军!
“中中伏了!撤!快撤!”但此刻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郭援一面组织船只后行回北岸,一面立于船头,舞动手中兵器遮挡箭支。眼看着就要到了北岸,其身后紧追不舍的敌军乍然一箭sh在了郭援的胸间,剧痛的感觉伴随着冰冷的雨水侵入五脏六腑,几乎让他疼痛的昏厥。
背后的敌军越追越近,突听南岸边一阵喊杀声响起,但见孙礼引领着一众弓弩手,仰天长sh,对着追击而来的敌军一阵“突突”,缓解了敌人的攻势,令郭援一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得意迅速驾舟靠岸。
“孙将军救我”郭援捂着胸口,长声冲着不远处的孙礼呼嚎。孙礼也不多言,一面令人将郭援从船上搀扶下来上马,一面亲自率领兵马断后,且战且退。
段煨,李堪等人依然登岸,看着远处狼狈奔逃的袁军,不由乐的哈哈大笑。首战告捷,敌军士气尽丧,看来这河东郡已是在鼓掌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