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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 心弦    人若忙碌起来,会遗忘掉身边的许多东西。珂冬尤甚。    新的项目需要定下主题,化院这边的学习计划也须按部就班,她的时间基本都耗在了图书馆和文献室。除了她眼中的正事,其余的事情一概被自动屏蔽。她享受这样没有娱乐和休闲的日子,睁眼闭眼都是公式和模型,生活的节奏可控且有规律。    这段时间,去食堂带饭的任务全被白白揽了下来。    “我的珂小冬,再忙也不能忘记吃饭呀。”白白搂着珂冬说,“看看今天我给你打了什么菜,都是你最喜欢的哟。”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珂冬会下意识去看一旁的手机。微信静悄悄的,一条信息也没有。  从小树林分别后,黎松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这半个月来,她一次也没有在实验室里碰到这位挂名Adviser,连葛名远都打趣:珂冬,你家属哪去了?    她怎么知道呢?    不过这样也好,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她这么告诉自己。  遗憾吗?遗憾的,就像小时候被母亲拿走的布偶玩具以及被勒令丢掉的迷你电子琴。    那个时候,傅雅卿帮她减除了旁枝,如今她可以自己来了。    “珂冬。”白白站在窗边冲她喊,“要帮你的小花藤浇水吗?它看上去很不好。”    哦,她想起来了,还有那株从土豆先生的餐厅里折下来的蓝色小花藤。    她正要对白白说,她自己来浇吧,却听见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她心里一咯噔,心跳莫名加速了几拍。    划开手机屏保,她看到了一条短信。    ——您的快递已送到,请您速来西门取货。电话:137****0554,185****0633;地址:舜耕路龙港城1#3208。    好不容易扬起来的情绪又跌了下来。不过她没有购物,哪里来的物流信息呢?    珂冬盯着那两串电话号码微微蹙起了眉。后一串确是她的号码,可是前一个是谁的?  她脑中灵光一闪,翻开手机通讯录。才输入头三个数字,立刻蹦出了一个联系人——    黎松。    所以黎松在快递单上留了她的号码,现在快递员联系不上他本人,所以给她发了信息?    下一秒,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珂冬按下了接听键。    “陈家小博士吗?下楼取快递,这都多少天了?再不来取我退回去了啊。”    珂冬又是一愣,连名字都留的她的微信昵称?    “您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她对着话筒说。    她一边按了黎松的号码,一边换上了外套。电话那端忙音一片,没有人接听。    心里莫名涌上了一丝慌乱,她转头问白白:“你有许丘白的电话吗?”    “诶?”白白呆了呆,“哦,有的有的,你要吗?”    珂冬给许丘白打了个电话:“你好,我是陈珂冬。”    “请问你上一次和黎松联系是什么时候?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白白瞪圆了眼:“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我出去一趟。”珂冬抓起背包跑出了宿舍。    珂冬在校区外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报了黎松的地址。下车后她在西门领了快递,就往一号楼跑去。  楼内两台电梯,其中一台正在检修,另一台滞留在28楼迟迟不下。    她咬了咬下唇,转身拐进了楼梯间。    32层,她跑了十三分钟。    她终于站在了3208门前。心脏因剧烈运动狂跳不止,喉头里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    门铃响了好几声,门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大力拍了拍门:“黎松!”    就在她准备打给物业强行撬门时,厚重的铁门从里头开了。    门后,黎松顶着一头乱发,穿着一身长睡袍,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安然的,完好的。  她心里头憋着的一股气登时就泄了。    “珂冬?”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珂冬稳了稳气息,把手里的纸盒子递给他:“你的快递。”    黎松接过快递,脑子迅速转了一圈。    “我还有事,先走了。”珂冬准备离开。    黎松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为什么喘得这么利害?跑上来的吗?”    她以为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气息,没想到他一眼就看破了。而她又偏不擅长撒谎。    黎松见她不说话,心里已有了答案:“进来坐一坐吧,流了这么多汗。”    “不用。”她说,“我还有……”    “我也有事要和你说。”他打断了她的话。    珂冬第一次单独去到异性的住所,不免有些局促。  这是一栋宽敞的房子,复式结构,采光特别好。阳光从大厅的落地窗洒落进来,明媚了一室风景。    对珂冬而言,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却又处处透着熟悉感——因为这里的家具基本是她和黎松一起在家具城里挑的,还有一些甚至是她胡乱选出来的,比如大厅里的暗色系沙发,再比如靠窗的那架深桃木钢琴。    屋主人显然是搭配的个中好手,就连她挑的碍眼家具在他的布置和点缀下也变得耐看了。这里的摆设,看似随意却赏心悦目,优雅而不刻意,休闲却不凌乱。  一切恰到好处,一如房子的主人。    “来,喝点东西解渴。”黎松递给珂冬一只高脚杯。    珂冬接过来喝了一口,是新鲜的百香果汁。    “谢谢你帮我领了快递。”他说。    珂冬心里熄灭的火苗噌地又窜了起来。    “为什么不接电话?”她语气不善,“你平时都喜欢这样切断联系闹失踪吗?”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他没有错,错的是她,太武断急躁,打扰了他的生活。  那簇小火苗噗地灭了。    黎松却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浪漫的情话:“珂冬,你在关心我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浓烈的情绪,虽然稍纵即逝,却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愤怒、难过、喜悦、羞涩,每一样都映射着人的情感。对某一项事物投入的情感越多,所呈现的情绪样态就越丰富。  她生气了,因为他。也许他已经悄悄跨进了她的玻璃小房子,只是她还未察觉。    珂冬被他的话问得懵了懵。这就算关心吗?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门的另一端,心里的焦虑和恐慌瞬间无影无踪。    “没有。”她却说,“只是快递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我接到了,且正好有空。”    他笑了,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着看向她,眼里的喜悦直白而纯粹。    “我得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段时间我的手机总没人接听。”黎松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拉起珂冬的手,“跟我来。”    她顺从地跟着他,来到了一扇房门前。    他打开了门。    门内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巨大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阳光,使得这个有半个楼层大的广阔空间仿佛与世隔绝。  唯一的光来自房间吊顶的一盏球形的仿月光照明灯。    珂冬好一会才让眼睛适应了这里的亮度。    当眼能正常视物,她看见了一室一地的画。黑白的、彩色的、大的、小的、地上的、墙上的……足足有数百张。不同的颜料堆叠在各式各样的调色板上,晕染出微妙的色彩。    这是黎松的世界。    “这些都是你这段时间画的?”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锁住了画板上那幅油画。情人坡小树林,月光下的月牙湖,以及湖边的倩影。    他点头:“是的。从和你分别后到现在,十三天半。”    十三天半,没日没夜、不眠不休,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有脑子里不断涌动的画面。  每一帧画面都与她相关。    落笔又觉得哪里不对,只因画里有她的影子而更加吹毛求疵。    “每天早晨睁开眼睛那一瞬我都在想,今天如何才能与你碰面,如何才能让我们相处的时间变长。你说我让你分心,我承认,我故意的。”    他促狭地眨了眨眼:“我存了私心——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珂冬的眼睫颤了颤。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也许我不能这么自私。于是我做了一个尝试,看看不去找你会怎么样。”他苦笑地看了眼一片狼藉的画室,“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哪怕我把自己关在画室,也控制不住去想你。”    他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打开门后看到她的心情。    仿佛视网膜因疲劳过度出现了幻觉,错把画布上的剪影当作了真人。    “珂冬,我们试一试吧。”他低头看她的眼,认真地说,“试试看你的玻璃小房子里多了我会怎么样。”    她也回望着他。轻柔的白光从吊灯上一倾而泻,衬得他的乱发柔软又稚气。他就像一个落魄的小王子,孤零零地站在画稿堆就的废墟上,单薄又无助。    莫名的,她的心脏柔软地抽动了一下。    “如果……”她舔了舔嘴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就是个无趣又刻板的人,当不起你的喜欢,请你务必及时告诉我,我……”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怀抱打断。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将她揽进怀里,嘴角翘起了愉悦的弧度,“我也不会让你觉得,你的玻璃房子里多了我而显得拥挤。”    我啊,想让你的小房子里有花香和雨露,有阳光但不躁热,有虫鸣却不喧哗,有一切生命里该有的温度和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