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的第三天下午,宁静的山林小道上,两人都戴着黑口罩,站在了一座寺庙门前。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陪你来求签。”容峥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寺庙里的人群,跟身边的人抱怨。 “我也没想到要走这么远的山路,累死了。”她皱着眉,心里后悔死了,脚都走痛了。 “谁让你游戏里求着签,现实里也想来求一求。”容峥抬脚跨过门槛,“来都来了,就求一个吧。” 荆宜修跟着走了进去。 这座寺庙是她在网上找的网红寺庙,有很多评论都说很灵验。但若是当时看清楚一点,知道这寺庙建在山中且车开不上来,再灵验她也是不会来的。 寺中人还有些多,求签问佛,烧香拜祭,都祈求佛祖能解答一二心中的困惑。 在袅袅香烟中,荆宜修爬山的不满及后悔突然一扫而空了。 她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希望佛祖保佑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都能一生平安、顺顺利利。拿起面前签筒晃啊晃,晃到一支签掉落出来。 看不懂…… 拖着四处游荡的翻译容峥去找寺内僧人解签,一番懵逼后,容峥告诉她:“佛要你珍惜。” “珍惜什么?” “你求什么便珍惜什么。” “哦……”荆宜修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走了吧?”容峥想走。他不信这些,在这里呆久了无聊得紧。 “别急别急,你也求一次吧。”荆宜修止住他往外走的趋势。 “没意思。”容峥仍往外走,手被她从裤兜里拉出来。 “就我一人求多不够朋友,你求嘛。”荆宜修坚持不懈地劝。 “……受不了你。”容峥停下脚步,转身不情愿地往里走,到蒲团前跪下。 他的气质太过特别,张扬耀眼,人群中很难不注意到他。更何况此刻他闭上眼虔诚地问佛,人群中已经有些胆大的人拿着手机对着他在拍。荆宜修有点后悔刚才缠着他去求签,加上爬山,她今天已经坑了他两次了。 容峥拿着签走过来,也是她那个僧人。 等容峥站起身,荆宜修凑上去,问他僧人说了什么。 阳光照在容峥眼睛里,他眼睛微眯着,瞳孔是琥珀色的。好一会儿,似乎在发呆,似乎在想事情,他才低下头回答:“跟你一样,要我珍惜。” “你要珍惜什么?” “珍惜我的朋友你啊。”他眼睛弯起来,语调轻快。春日阳光透过树林斑驳洒在他脸上,俨然一个无忧少年形象。 “皮这一下你很开心哦?”荆宜修轻拍他一下。 “僧人说求的签具体内容不能告诉别人的,说了会不灵。”他笑着跑了几步,远离她的攻击范围,倒着边走边说。 “那你刚才不跟我说,我给你讲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说的啊。”容峥语气轻快,一副早有预料的得意模样。 “就你厉害!” 看不惯这人得瑟模样,抑或是被他的耀眼激起了心中的畅意,荆宜修跟着跑上去,佯装要去打他。 一个跑,一个追,下山的路也没那么远了。 “啊对了,你知道最好喝的清酒哪里有卖吗?”山下,坐在车里,荆宜修一口气喝了一大瓶水,缓过来的她想起今天的购物计划,问旁边的容峥。 容峥拿纸巾擦着汗,闻言手停下来想了一下。 “我有个朋友,他们家做清酒的,我觉得还可以。你不是前天才喝了酒吗,今天又想喝?” “不不不,”荆宜修摆手,“我给我朋友带的。” “男朋友?”容峥笑。 “呸,你这几天是就这事跟我杠上了是吧,有了会跟你说的!” “开个玩笑,那我们直接去他家看看咯?” “好呀。” 清酒用盒子装着放在荆宜修膝上,直到回酒店的路上她都感觉齿颊留香。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佛都告诉她要珍惜了,她当然得听从上天的安排,好好珍惜失而复得的聂深。 吹着风,望着窗外的夕阳,这么一幅美好安详的场景却被车内两人同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林姐打来的,荆宜修按了接听。 “小宜,你是不是和容少一起去了日本?”林姐的语气有些严肃,荆宜修突然心绷起来。仿佛有不好的事正在发生,她去日本的事并没有告诉公司的人。 “被拍到了?”十有八九是被拍到了两人同行,看了看同样在接电话的容峥。容峥倒是比她淡定得多,直接给电话那头回了个“没关系”。 “清清楚楚,就你们两个人!小宜,你要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我们之前怎么说来着,谈之前一定要跟我说一声。你看你看,现在这被别人拍到了,我们可一下成了板上的鱼肉了。”林姐风风火火,嘴向机关枪似的嘟嘟嘟嘟。 “是直接曝出来的,还是拿钱消灾的?”荆宜修镇定下来,继续问。 “拿钱的,”林姐生气了一番荆宜不告诉自己谈恋爱这件事后,语气冷静下来,重回到女强人形象,“不过也没什么,就是你俩一起在日本的照片罢了。像以前一样发出去炒热度?正好你去年拍的《如风》要上了,容峥不是也有新电影要上么,正好都借你们俩这事热一热。” 旁边的容峥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动作示意她先挂电话。 荆宜修给林姐说了声“先不要让他发出去,林姐我等会给你打过来”,接着将电话挂掉了。 “照片也发给你了?” “嗯,我都看了。” “你怎么说,炒热度还是买下来?” “你的打算呢?” “我想买下来。”荆宜修垂着头,手无意识地摩擦着腿上装酒的盒子。等她回去,就把这里面的清酒给他寄过去,虽然他酒量不好,喝一点就醉,但是她买的是度数最低的清酒,他应该也能品尝出酒的清香来。 “我怕人误会了。”她抬起头来,“虽然你我最近都有新电影要上,可是…我有点担心照片发出去的影响。” “哎……”容峥常常一叹气,窗外的风吹起他眼前的额发,荆宜修以为他在可惜不能为新戏炒热度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话,“荆宜,我真的很了解你诶。” ??? “照片刚刚我就已经买下来了。”他眼睛一弯,天生的桃花眼里华光流转,透露着调笑的意味。 一个电话的功夫,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下,黑沉沉的天空只余天与海交界处的那一点余晖。窗外路灯亮起,街边店铺五颜六色的灯光亮起,高层建筑金黄色的灯光亮起,这些灯光交织着变化着,通通都映在那一双独一无二的笑眼中。 “多少钱?我俩一人一半吧。”不识风情的荆宜修问道。 “闭嘴!”容峥给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在荆宜修看来奶凶奶凶的,杀伤力骤减。 “本少纵横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说过跟女人一人一半付钱的说法。” “买照片很贵的。” “能有多贵?别小看你容哥。”容峥手搭在车窗上,一指头过来将她的头点歪,惩罚她的多管闲事。 “那…就谢谢容哥啦~”照片不会曝出去,怀里抱着给心上人的酒,荆宜修甜滋滋地对容峥真心实意道了个谢。 谢他的周到,谢他的贴心,谢他的了解。 回到家,两人双双窝在沙发上又玩了会游戏。 医师不争已经60级了,身上穿着一休赠送的白衣,背上背着医师专属的药篓。 药篓作为医师的副武器,只有任务、副本、开宝箱可以得到。今晚荆宜修准备带着他下本,把背上的45级药篓换了。 不争被一休带着下了3次60副本,都没有掉落一定概率掉落的60级药篓。副本次数已过,医生不争可怜兮兮的站在副本门口,背上还背着45级主线任务送的青竹篓。 荆宜修咬咬唇,点开集市,60级骨篓仍然没有卖家上架。同时她也在世界上吼了好几次高价收购60级骨篓,破天荒的没有人找上她。 据帮里的桃花说,最近这段时间,很多新人加入他们区,才导致了现在低级装备供不应求的状态。 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小桃花安慰他们副帮说。 过一段时间就不需要骨篓了,等不争满级了她就可以让他开箱子出金武。荆宜修心里想。 容峥安静地窝在沙发的另一角,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在乎自己身上背的是45级青竹篓还是60级骨篓。荆宜修有些发困,伸了个懒腰脚踹踹他,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看电影吧。”容峥提议。 “看什么,先说好,太无聊我会睡着的。”荆宜修发出电力不足警告。 打开电视,连上电脑,容峥点开了《山村老尸》。 楚人美出来后,荆宜修瑟瑟发抖。 更可怕的是,容峥拉上了窗帘,关掉了所有的灯,漆黑的室内只有电视屏幕上发着惨淡的光。 荆宜修小时候看过这部电影,现在情节已忘得差不多。好奇又害怕,她把两只手交叉挡在眼前,争取从手指缝里看,假装这样自己就能少看到点什么。 该看的都看了,不敢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 旁边容峥看得好笑,他抱着手臂,劝她去睡觉得了,别看了。 荆宜修心里发麻,固执地说:“不行,我已经有阴影了,我要勇于直面恐惧,才能不怕它。” 闻言,楚人美张大嘴出现在镜头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容峥我不敢睡觉了!”荆宜修被吓得立马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并用从沙发上向容峥那里爬过去。 紧紧靠着容峥,抓着容峥坐在自己前面,捂着耳朵,用尽各种办法武装自己,终于坚持到了电影结束。 “容哥容哥,今晚我可以睡在你床边的沙发椅上吗?”荆宜修心有余悸地哀求容峥,“我绝对不打呼不磨牙不乱动。”伸出三根手指很正经地发誓。 “嗯……勉强同意,拿被子去。” “谢谢容哥收留!” 在荆宜修的强烈要求下,窗帘被彻底推到了一边,窗外明亮的月光均匀地洒向容峥的房间。 容峥很嫌弃地把荆宜修赶上了床,自己睡在沙发椅上。他手长脚长,蜷在在荆宜修看来绰绰有余的沙发椅上,像受了欺负的大型动物,委屈可怜。 荆宜修看不过去,要跟他换过来。 容峥不耐烦地让她选择,要么她自己回房间睡,要么就这样她睡床他睡沙发椅。 荆宜修抱着被子站在原地考虑良久,恐惧最终战胜了不安,她睡在了床上。 容峥满意地点点头,也躺了下去。 这一天的求签购物,再加上看了恐怖片的精神损耗,荆宜修脑袋挨上枕头,坚持着跟容峥说了晚安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梦境中。 容峥看了一会荆宜修入睡后很快缩成一团的娇小身躯,想起了什么,像小孩子背着大人成功偷吃了糖一样弯了嘴角,闭上了眼睛。 他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乘坐早上的飞机回到国内。 把荆宜修送到家门口,不进门坐坐容峥就要离开。于是荆宜修把他送到楼层的电梯口,容峥进到电梯,两人说了再见。 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容峥伸手挡住了电梯门,电梯门张开。 “你喜欢的人,比我帅吗?比我有钱吗?”容峥微笑着问,宛如一个朋友在调侃。 荆宜修正准备回家里,听到他突然的仿佛开玩笑一样的问话,愣神了几秒。 听起来像玩笑,但两人都知道,再正经严肃不过了。 “你都说了,是我喜欢的,我喜欢的在我心目中一定是帅的,另外我也不需要他比我有钱。”荆宜修也笑着回答。 其实我还想问,他比我更喜欢你吗?容峥看着电梯外那熟悉的笑脸,心里默默想。 很遗憾,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是荆宜了。容峥弯着嘴角,垂下了眼。 看着一个总爱和你嬉笑吵闹的人在你面前沉默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荆宜修鼻子发酸,想说什么却无话可说。 “那我想,我们以后没有必要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你说是吧?”容峥抬起眼,笑得放松。 “好。”喉咙仿佛有东西堵住,眼前像蒙了层纱一样雾蒙蒙的,但荆宜修还是坚持在笑,就像普通地同老朋友告别。 “那我走啦,再见,荆宜。”容峥挥挥手,移开了挡住电梯门的手。 最后电梯门关,他都笑得很开心。 因为他觉得,自己只要笑得开心,荆宜就看不出去自己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