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是太后迁宫的好日子。
太后迁宫,听起来是隆隆烈烈的大事其实迁宫本身并不麻烦。宁寿宫里大到桌椅屏风,小到针头线脑,都是内务府新置的。
只用把一些太后舍不得留下的东西带过去就行。比如她的首饰衣物、床单被褥以及腌菜坛子和酒坛子还有她喜欢的碗碟、竹筷、银筷、象牙筷子等等。
这些活儿也都是奴才们去忙活,太后只用坐着步辇挪挪地儿。
热闹的是祭灶也就是大家带着礼物去宁寿宫贺乔迁之喜。除了后宫嫔妃、大大小小的阿哥们宫外的福晋命妇们也会来。
佟家人一向往寿康宫里走动的勤太后的乔迁自然要前来贺喜。
“太太的身子还未好利索家里来的是三少夫人。”容嬷嬷提前得了传信就向佟宝珠禀报,“三少夫人说想趁此机会见见娘娘。特意请教娘娘,她入宫之后是先来承乾宫拜见还是先去给太后送贺礼。”停顿了片刻又道“三少夫人给娘娘准备的也有礼物。她说担心带着给娘娘的礼物去宁寿宫不妥当。”
佟宝珠正在给三元喂温开水听了容嬷嬷话把小勺递给奶娘招呼了容嬷嬷向东次间走去。
“老三媳妇此趟入宫是为了贺太后迁宫之喜,却直接来承乾宫,你觉得妥吗?”
容嬷嬷没应话。
天刚蒙蒙亮皇后娘娘就去了宁寿宫前殿、后殿、戏台,包括花园里的凉亭,都查看了一遍,再一次确认各处安排均没有疏漏的地方,然后去了寿康宫,陪着太后用早膳,又陪太后去宁寿宫。
嫔妃和福晋们陆陆续续去的人多了,在太后的再三催促下,才回来一会儿看看小皇子们。
这么做,还不是想让太后以及众人看到,皇后娘娘对太后的重视和孝敬。
三少夫人入宫,先来承乾宫拜见,这算什么?明显是在她的眼里,皇后比太后的地位更加尊崇。
一般情况下,皇太后是比皇后更有地位。
但眼前的情况是皇后有三位皇子,娘家人占了大半个朝堂而太后不是万岁爷的亲娘,也没有儿子,娘家还是受万岁爷打压的博尔济吉特氏。
孰重孰轻,不用仔细分析,就能得出结论。
所以,容嬷嬷面对娘娘的质问,无法回答妥还是不妥。
“暂不说皇上以孝治国,就说佟家这些年和寿康宫的往来,难道不该先去拜见太后吗?”佟宝珠道。在她是贵妃的时候,佟家几乎每周都会去向太后请安。太后宫里值钱的物件,大多是佟家人送的。为了避嫌,反倒是极少主动来承乾宫。
“三少夫人许是想用此事帮娘娘立威,好让众人知道,谁才是后宫之主。有了她的前车之鉴,以后命妇们入宫,就会考虑是先拜见太后,还是先来拜见娘娘。”容嬷嬷沉声道,“此举虽是不妥,但三少夫人也是为了娘娘着想。”
“你向她传话,就说本宫说的,今日不单独见她。有事,改日再递名帖。”这种得势就想猖狂,有心思,却又不够通透的人,来宫里的次数多了,只会给别人留下话柄,佟宝珠站起了身,“皇上不喜本宫与宫外的人来往。没当紧的事,就不必求见了。”
话正说到此处,宫人进来通报,隆科多大人的夫人在殿外求见。
佟宝珠沉默了片刻后,又坐回原处,“让她进来。”
三少夫人赫舍里春芳是佟夫人赫舍里氏的侄女,也就是佟宝珠的表妹。当下的人,喜欢亲上加亲,家族与家族之间,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姻亲关系,才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两家族关系好的情形。
两家族若是闹僵,那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了,是死是活,没人会考虑。在这个世上,“和离”之说,就像是鬼,听说的人多,见到的人并不多。
一嫁便是一辈子,好坏都是一辈子。
这也是佟宝珠心疼赫舍里春芳的地方。倘若赫舍里氏和佟佳氏势不两立,她便没了娘家。再倘若不得隆科多的好脸色,在家里也会没了地位。
女人难呢!
“这是给三位小皇子准备的礼物。”赫舍里氏见了礼之后,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个红木盒子,打开了盒盖,“这是妾特意找吴庸大师雕琢的三尊黄麒麟。麒麟是仁义之兽,喻义祥瑞降临、圣贤出生,天下太平。”
从另一个丫头手里接过一个紫檀小木盒,“这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的香炉,是妾在西洋人手里购得,不值钱,就是看着别致。妾心想,娘娘定是喜欢别致的物件,就带来了。望娘娘喜欢。”
“弟妹费心了。”佟宝珠挥了挥手,让宫人把东西带下去,又问道:“给太后带的是什么贺礼。”
“回娘娘的话,是一柄绿玉髓的玉如意,底座是同一块玉料雕出来的绿梅。做工十分精细。”说话的时候,赫舍里氏让跟随她一起来的丫头,打开另一个盒子,展示出来给佟宝珠看。
佟宝珠对她准备的礼物未做评论,而是说:“宫里人多嘴杂,稍不留意,就会给别人留下话柄。本宫这里有一套花开富贵碗碟,你一并带着。日后,万一有人提起你今日先来承乾宫之事,你就说,是本宫传话给你,让你来拿给太后的礼物,并提点你宫内的礼节事项。”
“多谢娘娘,还是娘娘考虑的周全。”赫舍里氏见佟宝珠的脸上的笑容,轻淡得一阵小风就能刮没似的,再加上这番话,知道是自己错了。赶紧说:“妾见识短浅。额娘一直病着,入宫之前,也没给妾个交待,幸得娘娘提醒,妾身感激不尽。”
佟宝珠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你现在就去宁寿宫吧。”
“还有一件事,妾要请娘娘做主。”赫舍里氏迟疑了片刻后,语速极快地说,“就是娘娘前几日见到的妾室李氏,自从她入了宫,回到府里,就越发嚣张,丝毫不把妾身放在眼里。昨个儿,她在妾的门口指桑骂槐。骂妾也就罢了,为了家族和睦,妾忍。可她不该骂岳兴阿,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懂什么”